落冰漪和衣躺在榻上,沉沉睡去。
屋外雨停了,天卻依舊陰沉,一室溫暖,耳邊聽到一些聲響,落冰漪翻了一個身,嘴裏嘟囔:“軼軼?”眼眸半睜,模模糊糊中看見一道黑影站在桌前,落冰漪猛然間睜開眼睛。
黑衣少年端著碗向她走來,“你醒了,這是我剛熬好的粥,快喝吧。”落冰漪一霎那說不出話,盯著他道:“你出去。”黑衣少年留下粥,轉身就走,門被關上,落冰漪眼眶微濕,忍不住就落了淚,這一哭,眼淚像決了堤的水洶湧漫出,黑衣少年站在門外默默等著。
落冰漪最親的人就是師父跟軼軼,她從來隻有軼軼一個朋友,還有一個師兄,從五歲起認識軼軼,雖然是近兩年跟軼軼住在一起,但是兩人感情特別好,這次軼軼不知所蹤,師父也出去雲遊了,落冰漪不過十六歲的女孩子,十四歲那年,疼愛她的師兄因他而死,這次軼軼又不見了,她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卻不知道哪裏尋找。
少年似乎很有耐心,一直等著,落冰漪伸手擦了眼淚,端著粥喝了,喝得很急,她真的餓,門被打開,“你怎麼還在這裏?”落冰漪問道,少年微微一笑,道:“我還沒報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落冰漪沒說什麼,隻是自己去提了一桶水,燒開,少年一隻在她身旁,每當想幫忙,都被落冰漪冰冷的神情,無奈站在一旁。
待到落冰漪舒舒服服的整理好了,黑色的目光凝著黑衣少年說:“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到這裏來?”少年雖然蒼白著臉,一雙紫眸無邪而妖媚,對落冰漪的話隻是眉間輕蹙,並未答話,清風吹來,繚亂的發絲遮住了落冰漪半邊瑩潔如玉的臉頰,“喂,我在跟你說話呢?”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紅暈,仿佛有些嗔惱,少年突然醒過醒過神來,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羞窘,他見過很多好看的姑娘,在他眼裏,容顏縱使再美,也比不過轉瞬凋萎,比起不朽的功名霸業,實在無足珍惜,可是剛剛那一刹那,卻覺得她的美如此獨特,像冰山雪水中一抹明亮的翠綠,清新純淨。
“我叫李蘇念。”少年開口道,“木子李,蘇醒的蘇,思念的念。”
“落冰漪,我的名字。”落冰漪妙目盯著李蘇念道:“我救了你,可是你的餘毒未消,我這人一向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所以你若是想活命,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李蘇念心裏徒然一陣火氣,他此生最不喜歡受別人威脅,雖說這姑娘救了他,想奴役他也是不可能的,正要反駁,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吱——吱——”的聲音,一隻渾身雪白的猴子銜著一枝潔白的花,從竹樓上急速地俯衝下來,李蘇念心中一凜,那白猴神態倨傲,對著地上的白色的花,叫幾聲,就跳到落冰漪的肩上,那花冷冽的幽香鑽入鼻息,李蘇念頓時覺得精神一振,似乎體內的氣息通暢許多,落冰漪嘴角一彎,緊緊瞧著李蘇念,李蘇念彎腰拾起那朵花,扯下一片,慢慢悠悠地嚼著,落冰漪伸手拿出一個冰淞果喂白猴,花瓣入口微苦,吐下之後,便覺得腹內有股灼燒之感,李蘇念先前忍著,灼熱之後竟是一股刺骨的痛,體內似有一股狂暴的氣流衝擊著,最後直達心髒,就像一把淬了毒的利刃捅進心髒,劇痛徹骨,李蘇念禁不住雙腿一軟,喘一口氣,一低頭,噗的噴出一口黑血,渾身無力,癱倒在地,落冰漪摸著白猴柔順的毛發,對李蘇念笑嘻嘻的道:“我可沒叫你吃,你自己偏要吃,你不乖。”李蘇念心中一沉,臉上卻微微一笑道:“落姑娘若是不救我,我早就死了,現在姑娘要殺我,我也無怨言。”落冰漪撫著白猴的手微微一頓,覺得李蘇念跟自己的性情竟有些相近,吃軟不吃硬,對著白猴柔聲道:“小白,這人雖可惡,但是軼軼不是因為他走的,我不能把責任推卸到別人身上,我要怪也隻能怪自己,你說是不是?”白猴吃著果子吱吱幾聲,李蘇念聽得出她語氣裏的落寞與傷感,默默在一旁,落冰漪忽然轉頭看著他,伸手掏出一個白瓷瓶,倒出幾滴乳白色濃稠的液體在指尖上,對著他手虎口處輕柔起來,藥物清凉,入體,順著手有一股暖洋洋的氣流直達奇經八脈,竟有想不到的益氣之效,她的手指溫軟滑膩,摩撫在他手上,李蘇念雖知道她是在幫他療毒,臉上竟莫名發燙,這時,陽光正從雲間有射而出,,天邊浮現一彎七彩的虹橋,她的臉也像被映上了霓霞,光彩動人,落冰漪抬頭見李蘇念盯著自己看又似乎透過她再看別的,不禁回頭瞧了一眼,心中不由一動,“彩虹!”落冰漪驚喜道,轉頭對李蘇念輕輕一笑,漆黑的眸子清澈靈動,李蘇念不由嘴角微揚,那一刻不知是對身體的痛楚消散後的開心還是隻因她開心他才開心,他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