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就這樣
床榻旁邊弄了個嬰兒床,小世子現在已經睡著了,安詳的似乎沒有被天上的雷聲打擾。而李錦瑟則坐在靠著窗戶的那邊,雨滴飄落在她臉上,放在窗沿的袖子和上半身已經全濕透了。
可想而知她在這裏已經待了多久。這個地方在她眼裏,好似巨大的牢籠看似華麗奢侈,可是對於她而言,她卻隻是希望不用透過欄杆能夠觸摸到的天空而已。
他步伐沉穩的走上前,順手拿過旁邊的披風丟到李錦瑟頭上,粗魯的關上窗戶。
“到了嗎?”這麼多天來,李錦瑟都沒有跟夢醉生說過什麼話,除了這句到了嗎?
好像她一輩子都被這句話給頂了起來,她眼睛再也沒有光彩,並且以難以想象的速度虛弱了下去。
他真的不知道以這樣的狀況,李錦瑟有沒有命活到解毒的時候。
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兩眼無神的看向遠方,那裏有翻滾的浪潮,藍的暗黑撞倒了裏麵的礁石,破碎成為萬千滴重新灑落混合其中。就像掉落在她麵前的佛珠,敲擊著地麵彈起來又一次滾到了遠處。驀然又一顆滾上了南帝的龍袍上,她還沒來得及伸出手攔住。
南帝已經笑得一派優雅的握住,捏成了粉末,攤開手心,粉末隨著微風飛揚飄過她眼前。
靠著門扉望向這邊的歐陽輝,實在於心不忍走上前想要扶起李錦瑟,被她狠狠的打開了。
‘啪’的一聲脆響,換來的是南帝輕蔑至極的眼神。
“錦兒,你告訴我。除了你這份高傲到可憐的自尊之外,還有什麼?”南帝的眼神很溫柔,他蹲下來親切的抬起李錦瑟下頜,“是這張美麗傾城臉還是你妖嬈絕倫的身段?”似乎要溢出水來的眼神,在李錦瑟眼裏竟然充滿了憎恨。
李錦瑟愣了半響,勾起苦澀的笑容,“都沒有。”
南帝突然加重了力道,似乎想要捏碎李錦瑟的下頜,“如果不是你和孟子宵交往密切,朕怎麼會走到這一步。這一切都是你們害的,是你們讓朕的欲望膨脹,是你們逼迫朕不得不犧牲所有來保全朕的江山!”
她很淡漠的被南帝牽製著,想著先前明明和孫二娘在一起,最後被帶到南帝麵前,看著他手上的佛珠已經大致上的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可笑自己還在路上對孟子宵感到愧疚,現在是什麼?一場笑話?
她又一次被當成了棋子,不是早已經習慣了嗎?他承諾的全部都做到了,為什麼心裏還懷有怨恨,還有不滿,還有難受。
南帝恨死了她淡漠的眼神,好似什麼事情都不在意。就像那個女人,那個將一輩子獻給他的女人。
她從來不笑不怒不悲不喜,他便哄著,陪著,逗著。漸漸的她笑了怒了悲了喜了,他卻覺得沒意思了。像是終於找到了玩具的孩子,發現玩具玩膩了,所以想把這個玩具丟了。可是真正等到完全失去的時候,他又想念,想念的發瘋!
得不到的怒火,讓他把所有怨氣都發泄在李錦瑟的身上。
“來人啊!公主和叛軍交往密切,擇日起關進宗人府嚴加拷問!”
“皇上!”歐陽輝匆忙單膝跪下,拱手義正言辭道:“公主千金之軀,早年對江山社稷頗有功德。再嫁入王府之後,也沒有傳出什麼不利傳聞。如若這個時候將公主關進宗人府,並沒有查出什麼,那到時候對於皇上的仁德之名,百姓恐有微辭。”
南帝依然勾著儒雅的笑容,憤怒根本無法撕開他偽善的麵具。
不到片刻,他被衝昏的理智已經全數回籠,現在他又是個溫潤和善的父皇,伸出手扶起李錦瑟。
“錦兒,父皇隻是對你而感到抱歉。都是父皇識人不清,讓你受了委屈。如今好了。”
她靠著南帝肩膀,曾經在幼年那麼向往的肩膀,現在卻隻能讓她感受到,宛如跌入冰窖的寒冷。
每一寸毛孔都被凍結,血液無法流通隻能被慢慢地凍僵。
也許是注意到李錦瑟臉色難看,歐陽輝自動請纓護送李錦瑟回去。
以前的屋子是不能住人了,宮內也正在大幅度的休憩。
如果沒有歐陽輝的話,李錦瑟也不會知道自己回屋的路這麼複雜。
長廊上到處都是被燒毀的痕跡,黑色直接蔓延屋簷,熏黑了的地方經過雨水的流動,似乎能聽見崩裂的聲音。遠遠望去,能夠瞧見在秋天內移植而來,盛開的奇花異草。其中以母親喜歡六月雪獨具風騷。遠看如銀裝素裹,猶如六月飄雪,雅潔可愛。
可惜母親看不到了,她一生其實極其喜靜,還記得她三四歲的時候,宮內都沒什麼人前來看望母親。母親總是會抱著她坐在自己腿上解釋,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花開花落,母親的眼神便越來越悲傷,她常常會抱著她坐在椅子上,看著六月雪便可以看很久,直到晚膳的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