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藍走進廚房的時候,薔薇正站在案板前動作嫻熟地切著菜,藍兒剛想上前幫忙便被薔薇製止住了,握著她的雙肩將她推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滿臉笑意地將一碗八寶粥送到她手中,“現在這裏用不著你,你起來大半天也沒吃什麼東西,把這碗八寶粥喝完先墊墊肚子,一會兒在下麵幫我看著點火候就行了。”
藍兒摸著略有些溫燙的碗璧,鼻頭微酸到整個人有些不知所措,薔薇背過身子站在案板上切菜,並沒有注意到她藍兒的情緒,“藍兒妹妹,你平時都喜歡吃些什麼小菜?”
藍兒這才恍然清醒,連忙用勺子往嘴邊遞了一口粥壓住胸口的酸澀,口齒不清地回答著,“隨便什麼都可以,我吃東西從來不挑。”
“這麼好養活啊!連逸一會兒要去山下給村子裏的人坐診看病,我們先去吃飯,給他在鍋裏就一點就好。”薔薇笑著將切好的菜放進一旁的空碟子裏,動作嫻熟自然,整個人看上去溫柔幸福,淡淡的朝陽自窗外透過來散落在她肩膀,遠遠望去,像極了從畫中走出來的婉約江南女子的模樣。
中午布滿陽光的院落裏,藍兒坐在薔薇身邊幫她整理著需要晾曬的中藥材,明媚的陽光灑在身上,溫暖而不潮熱,偶爾拂來幾絲淡淡的微風,舒適宜人。
“藍兒妹妹,我有一句話,不知道該不該問……”薔薇之前連連看了藍兒好幾眼,終於道出心中的問題,藍兒不由得微微一笑,似乎也猜出了她的想法,“沒什麼該不該的,盡管問吧!”
薔薇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眉頭依舊溫柔清和,“你對裏麵躺著的夜易感覺怎麼樣?”藍兒撥動藥片的手驀然一頓,夜大哥……
她微低著頭沉吟了許久說道,“我與夜大哥不過萍水相逢,我曾經救過他的命,如今他又舍身救了我的命,算是互不相欠了吧!”
“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若是以後孩子需要爹爹,你又該怎麼辦?”薔薇看著她的愈發低垂的下巴柔聲詢問道。
藍兒精致漂亮的嘴角微微揚起,帶著萬千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其中,“薔兒姐姐,說實話我挺羨慕你的,連大夫對你那麼好,你們的感情也那麼好,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心願,卻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運氣,我跟我的……夫君……”說到這裏,藍兒眸色不由得微微黯淡了幾分,“我們在一起,從成親到生子便是一個巨大的錯誤,分開也許對彼此都好……”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薔薇說著,用指腹動作輕柔地攤開簸箕裏的黃芪片,清秀的眉宇間泛著淡淡的笑意,若是看得仔細一定會發現她眼角幾條細不可察的皺紋,“前人的話總是有幾分道理的,藍兒,你真的覺得我和你連大哥很幸福嗎?”
藍兒抬頭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隨後緩緩點頭,“你們給我的感覺,溫暖幸福,甜蜜溫馨,我想應該不會錯。”
薔薇將門旁的桔梗根端了過來,唇畔的笑意卻愈發濃烈,似乎有一種滄海桑田的無謂感,她悄然在藍兒身邊坐下,用指甲撥弄著手中的藥材,“連逸他……是我的殺父仇人……”藍兒聽此,整個人驀然僵在原地,滿臉震驚地看著她,殺父仇人?!
“不,”薔薇又笑著搖了搖頭,“準確來說,當年我傅家一百二十多口人盡數滅口,他是幕後的謀劃者之一,也是其中的殺手之一。”
“薔兒姐姐……”藍兒努力張了張口,卻發現除了她的名字,剩餘的竟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而且她知道,現在的薔薇應該早已不需要所謂語言上的安慰了吧……
“我七歲那年,一個很熱鬧的元宵節夜晚,跟家人一同觀賞燈會時不小心走丟被一群人販子抓走,這麼多年過去了,直到現在我還記得那列馬車擁擠的場景,基本上都是十幾歲的女孩子,可能是因為害怕,有好多人在捂住嘴巴低聲哭泣,我坐在靠著窗戶一邊聽著外麵一群凶神惡煞的男人商量著怎麼處置我們,長得好看點的賣到宮裏麵當宮女,姿色中等的就賣到妓院裏供男人們玩樂,長相一般般的就賣到普通百姓家給他們當小妾當女仆,快進城門的時候我趁機逃了出去,當時連逸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帶著一小隊的士兵在附近巡邏,我記得昏迷之前便死死拽住他盔甲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