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打過了多久,千年緩緩睜開眼,無數畫麵自她腦海閃過,遍地的屍體,掉落在地的幾個饅頭,青樓裏氤氳的香氣,胡小楓的慘叫,轟隆隆的雷鳴……她捂住腦袋,好似裏麵疼的要裂開一般。
“你醒了?”莫天站在門口很久了,他沒動,他也不敢動,他怕驚醒千年,怕她變成一千年前,那個入了魔障的千年。
在宿年死的那一刻,他就感知到了,他知道,他多年來苦心經營的局麵終於逆轉了。
魔界,有救了!
海鳶的宿怨,怕是能圓了!
可不知道為何,一想到神魔大戰即將爆發,莫天總是開心不起來。在千年昏迷的這些天,他一直在問自己,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的結果嗎?可為何,長久的猶豫過後,他始終無法確定自己的心意。對於要攻破天庭的神魔之井,他從來都隻是想想,真的隻是想想。他甚至寧願千年永遠想不起來,寧願無量石的力量永遠沉寂下去。
看到莫天,一行淚水滑入發裏,她緩緩地偏頭,木然的看向嶙峋的洞頂。
她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她在等一個人,但是這個人沒有來,然後她就醒了。
在遇見覺空之前,她不懂何為愛情,在遇見他之後,她執著的認為那是愛情,但同時她也一直不明白,世上有那麼多人,為何偏偏她就對他有那麼深的執念,永遠都放不下的執念。
現在她明白了,這不是愛情,那是前世帶來的執念。
千年痛苦的捂著腦袋,在床上掙紮,跌下石床,滾落在地,沒有人來幫她,莫天雖然在,但千年知道,他是來看戲的。
看戲的那個人盯著千年半晌,見她絲毫不理人,隻好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我去給你拿藥。”
莫天走了,千狐洞隻剩下她一個人了。她的頭好痛,痛的像是有人在拿錘子捶一般,好似就要裂開了,可是沒有人來幫她。
玄武不會來,覺空,也不會來。
千年捂著腦袋縮在千狐洞的角落裏,沒有人來給她答案,隻有冬日裏冷冷的陽光,冷冷的寒風,吹幹了她的眼淚,凍得她直哆嗦。
“吃藥吧,吃完後頭會好點。”洞外一陣腳步聲起,是莫天,他又來了,千年保持那個姿勢,並沒有看他。
“地上涼,起來吧。”莫天伸手就去拉千年,突然就被千年一把抓住手腕,她雙眼猩紅,聲音又低又啞:“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想起來!”
因為,這是海鳶的遺願。莫天剛想說話,可瞥見了千年不住抖動的肩,他才發現她竟是如此瘦弱,仿佛不堪一擊,莫天低下頭,不再說話。
見他一直沉默,千年突然就放開他,起身就往外麵走,他看見她,每踏出一步,腳印就像漣漪一樣漾開幾圈,莫天這才知道,千年已經激發了無量石所有的力量。他抬起頭來,千年的衣物就像是從身體裏長出來的一樣,全然換了。
以往常穿的薄紗已經消失,現在穿的還是一身綠,隻是是深綠,深綠色的厚棉麻質地衣物穿在身上,平白多了幾分莊重和威嚴。莫天知曉,以前的千年,已經徹底消失了。
“你去哪裏?”莫天伸手就要握住千年的肩膀,下意識想攔住她,還未觸到就被彈開。千年回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冷冷的吐出一句話:“你說我要去找誰?”
莫天不確定她說的它是誰,但是看到她消失的方向是天際,卻也明白了,他的一顆心直直的墜了下去,一股由衷的恐怖感由心底蔓延全身,他反應過來,大叫一聲“千年”,冷汗涔涔的追了上去。
一個綠色光球急速上升,一個黑色光球緊追身後,莫天疾呼:“千年,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