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趙鼎看得清楚,總是把握著傷亡,在攻擊的那個營傷亡數十人之後,就果斷下令換人,幾個營輪番上陣,好似海浪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來,簡直讓魏宗沒有招架之力。雖然看著關口前的山路上,已經被鮮血給浸透了,可自己這邊,關口後邊擺的密密麻麻的,全是嘍囉們的屍體。
就這樣,還是他咬著牙,親自壓陣的結果,僅被他砍死的想逃跑的嘍囉,就有十幾個。
眼看官兵們仗著甲堅兵利,已經距離關牆越來越近,魏宗的心裏,也越來越不安。方才看這支軍他也看了,陣容雖然不錯,但明顯缺乏一種殺去,在他這個積年老賊眼裏,應該不難應對。隻是不曾想,他們越打越是投入,到後來,在他這三關門口,雖然付出比之前大的多的傷亡,但好像打出了火氣,一個個紅著眼嗷嗷叫,將身旁的屍體和殘肢視若無物。
魏宗漸漸有了些懼意,這些官兵是哪裏來的?最近自己還收斂了些,並沒有招惹什麼人啊?李盟主也下了命令,讓大家最近老實點,他還決心暫時收手,不做買賣了呢。
可這正打算收手,偏偏來了這幫愣頭青,怎能不讓魏宗生氣?可生氣是生氣,人家強攻過來,他也沒辦法。
正在魏宗心亂如麻的時候,他發現對麵竟然又開始了進攻。這一次,和之前一樣,前麵的好幾排人什麼都不做,扛著巨大的盾牌,低頭朝著關口就急衝過來。
魏宗大喝一聲:“小的們,都給爺爺打起精神來,打退了這夥官兵,咱山寨裏的銀子,爺爺不要了,均分!”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一記獎賞,並沒有任何人有響應,哪怕是他鐵杆的親兵,都沒有任何動靜。
魏宗大怒,老子棺材本都扔出來了,你們好歹捧捧場也好啊。他正要發怒,卻發現大多數人的目光,朝著自己的身後遙望,甚至有的人臉上,已經露出了一種驚恐的樣子。
身後?身後是山寨大營啊,他們這是……一邊想著,魏宗一邊緩緩將頭轉了過去,朝著身後的大營方向看去。
這一看,頓時仿佛十幾桶冰水兜頭澆下來,從頭到腳渾身冰涼。
在他的眼裏,後麵的山寨當中,他特意豎起來的寫著他大大的魏字旗號的大旗,竟然換成了一麵血紅的旗幟,旗幟上,一個鬥大的“漢”字,正在山頂的風中,搖搖晃晃。
他目光向下,看到山寨大門洞開,十幾個官兵簇擁著一員大將。這員大將猿臂蜂腰,手中沒有拿任何的兵器,卻是拿著一柄扇子,坐在椅子上搖啊搖,仿佛不是鎮守一方的大將,倒像是地主家的照業公子。
眼看這群人仿佛並不是占領了山頂的大寨,倒好像是夏末秋初出遊的公子一般帶著下人,晃晃悠悠來到這裏觀賞風光一般。
眼看如此,再沒有任何懸念,後路已經被攻占,前麵又是官兵們猛攻不止,這讓魏宗手腳冰冷,這麼多年,他原本是一個江湖獨角大盜,就因為躲藏在這摩雲嶺上躲過一劫,才讓自己堅定了打下一個根據地的想法的山賊,第一次因為同樣的原因動搖了。
沒有其他的原因,沒辦法了。麵前,是無數不顧自己性命,正在舍生忘死攻上來的官兵,身後,又被官兵給抄了後路。其他的方向,要麼跳下數千尺高的懸崖,要麼攀爬豎直的山崖,無論是哪個選擇,都讓任何蝟集在官兵之間的人,看著地勢默默無語。
眼看已經陷入絕境,魏宗立刻下了決定。他當先將手中的寶刀一揮,對著手下說道:“眼下,兄弟們,看好了,咱已經是絕境了!沒說的,若是讓上麵下麵的官兵一起擠過來,咱兄弟們死無葬身之地!現在,山頂上的人已經絕了兄弟們的後路,想活命的,跟我來啊……”
隨著這聲呐喊,魏宗挺了挺自己已經有些膨脹的肚子,揮舞著手中的寶刀,當先和下麵舍生忘死攻上來的官兵們一樣,嗷嗷叫著衝著自己的上方,直直衝了過去。
他們沒有進攻的官兵那些堅固的鎧甲,也沒有領先了攻擊距離很多的弓弩,隻是呐喊著,舉著手中的兵器,絕望又無可奈何地,朝著自己的上方,衝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