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峻搖搖頭,心裏對劉安世的評價又高了一等。劉安世在河東軍中,素來以勇武出名,但王峻知道,他還是個心細如發的人,並不魯莽。王峻出言安慰他道:“無妨。我們就要進開封府了,這官道平坦,人也少,跑的開。待他們回了軍營,報了主將,再派援兵,隻怕咱們在耶律德光的接風宴席上,都要吃醉了!”
眼看周圍河東騎兵已經聚齊,王峻也不收拾戰場,直接下令出發,一行人浩浩蕩蕩,重新排好了次序,向著開封府進發。
這一路上,倒是十分順利。王峻所言不差,這夥遼國騎兵原本軍營就遠在新鄭,從這裏趕過去,都要許久,是以他們這一路,甚是順暢。
來到開封府,耶律德光對他們的到來,也是十分的期盼。河東一地,地雖不大,也談不上富饒,但勝在地勢險要,而且在劉知遠的經營下,儼然鐵板一塊,耶律德光也很想知道這個手握重兵的一方諸侯,到底是怎樣一個態度,是以,迎接王峻一行的,竟然是禮部侍郎級別的高官。
雙方行禮寒暄幾句之後,王峻吩咐劉安世帶著大隊的騎兵,跟著禮部的人就在城外一處宅院當中安置了,自己帶了十名親兵,和禮部的官員一起,在二十名耶律德光的親衛皮室軍的陪同護送下,直奔宮城而去。
眼看王峻進城了,這邊劉安世帶著人馬,跟著帶路的人來到城外的一個莊園,這裏距離開封城三裏,已經是村落林立的地方了。他們駐紮的這個莊園,不知道是前朝哪家財主貴族的莊園,已經空無一人,好在裏麵各種東西還都在,也已經被收拾過了,他們一百多人住進去很是輕鬆。
來的時候劉知遠就囑咐過劉安世,一切聽王峻的安排,切勿衝動。劉安世倒也聽話,老老實實地帶著人住了進來,安排了巡哨的人手,大家就各自散開,在安排好的房間裏忙碌。
晚上的時候,自有遼國的官員過來,帶著酒肉好一番犒勞。劉安世知道河東在耶律德光心中的位置,是以也並不擔心王峻在城裏的處境,敷衍了一番之後,和手下的兒郎放開肚皮,好一頓大吃大喝。
這般的好日子,足足過了兩天,第三天下午,王峻才在耶律德光的親兵護送下回來。
送別了護送的士兵,王峻給劉安世使了個眼色,隨後大步朝著裏麵走。劉安世揮手叫來王二,讓他將巡哨的河東兵加強一倍,莊園內外遍布警衛,這才跟著王峻走進了這莊園的大廳。
原本還有些疑惑,他覺得王峻應該是要和他說一些機密的事情,沒想到王峻竟然來到這莊園當中最大的一個大廳。大廳當中,前後門都開的很大,劉安世往那邊一坐,頓時明白了王峻的用意。這裏前後門都開著,窗戶也開著,外麵警惕的河東士卒都清晰可見,萬難藏下什麼偷聽的人。想明白了這點,他不由得對王峻的精明深感佩服。
剛剛坐下,王峻就給了他一個驚天猛料:“劉將軍,我覺得,太尉不日,就可以來到這開封府,登上大位了!”
劉安世一愣,隨即高興地問道:“王將軍,這遼國人,當真這麼不經打?”
王峻一看劉安世的樣子,就知道他是誤會了。當下笑著搖搖頭,告訴他:“不,不是遼國人不經打,是耶律德光,隻怕是要走了!”
劉安世不明白了,問道:“這耶律德光,自燕雲起兵,奔襲千裏,滅了晉國,入駐開封府,怎麼會要走了?既然要走,那他當初為什麼要打呢?”
王峻看著劉安世的樣子,不由感歎道:“此事說來話長,簡言之,遼國在契丹之時,就一直想要南下。世人皆知中原富庶,物產豐富,契丹人也不是傻子,自然想來搶一把。前幾年他們幾番入寇,加上占據了燕雲險要之地,中原的虛實盡知,是以舉全國之力,滅了晉國。不過,他們隻是知道南朝的富裕和軟弱,卻是大大低估了我漢家百姓的力量。如今,耶律德光當著我的麵,竟然在長籲短歎,說此番仿佛是雪地裏縱馬一般,看起來一片平坦,走起來仿佛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