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人的風俗,行軍時候沒有那麼多的塹壕、拒馬,也不立寨牆,隻是探馬放的遠,保持足夠的警戒距離。
大營當中,各色的帳篷仿佛是這片中原大地上,忽然冒出來的一堆一堆的蘑菇,東一簇西一團,錯落有致。契丹皮室軍作為皇室近衛軍,乃是各部落挑選的精壯,不像其他契丹軍隊,宿營時候按照各自的部落紮營,而是千人一塊地域,分別駐紮。在區域之間,留下了一條條進出的大道,巡夜的士卒一隊一隊舉著火把,肅然經過。
因為南朝已經投降,四周也沒有敵人,皮室軍雖然是精銳,但這次也沒有派出那麼多斥候,隻是在營中加強了巡邏。
外麵那條黑影,終於接近了這片營地。
契丹紮營的地方,原本是一片整齊的麥田。如今,剛剛把地麵蓋滿的麥苗,被來來往往的人腳馬蹄,給踏成了一片白地。
契丹人營地的邊緣,恰好是一條灌溉的水渠,寒冬裏,早就幹涸了。
黑影一翻身,在水渠當中隱沒住了身形。他探出頭,細細打量一番,留意了一下大營中契丹巡夜士兵的時間。
連著過了三隊人馬,終於在一隊巡邏士卒火把的火光剛剛消失,那黑影嘴唇一撮,一陣烏鴉的叫聲就響了起來。
在他身後,又有四條黑影,在大地上一閃而過。
五人在水渠當中,輕聲說了幾句,其中一人說道:“林堂主就在城牆上看著呢!咱哥幾個可不能給堂主丟人了,聽說這次是幫主親自安排的活,一定要幹好了!”
剩下四人點點頭,紛紛用黑巾將臉蒙了起來,隻有幾雙亮晶晶的眼睛在暗夜中注視著不遠處的契丹大營。
先到的這人,正是林子和帳下本事最大的,名叫朱洪,江湖人送外號飛天鷂子,一身輕身功夫當真了得。其餘四人,兩個是他的得意門生,另外兩個是一對雙胞胎,也是久在江湖,後來被林子和拉攏的好漢,一個叫龐樹,一個叫龐林。
當下朱洪也不再廢話,在自己倆徒弟身上一拍,當先躍出水渠,在地上輕輕一滾,無聲無息地在帳篷陰影當中隱沒了身影。倆徒弟也有樣學樣,三人進了契丹人的大營當中。
龐樹比龐林大了半個時辰,是哥哥,當下等前麵三人在帳篷的陰影掩護下走遠,這才拍拍兄弟的肩膀,也進了大營。
大營當中,可以隱藏的地方不少,特別是今夜連月亮都沒有,隻有契丹大營當中幾個關鍵的路口,幾堆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燒著。
弟兄倆也不知道軍營當中的布置,仍然像平日裏作案那般,盡量往中心的地方走去。隻是,他們不知道,這契丹皮室軍右軍的都統大帳,正是在營地正中間。
越走,哥倆就越發覺不對勁,巡邏的士卒遠遠比外麵的多,幾乎是前麵的剛走,後麵的就來了,好幾次差點被發現。
一看這裏不好接近,二人轉變了方向。在帳篷的縫隙當中,他們發現了一大片搭起來的草棚。
走得近了,他們倆才發現,這裏居然是契丹人的馬棚。契丹人素來重騎射,對戰馬像親人一般。紮下大營的時候,人都沒安置好,就先給戰馬搭了棚子,遮擋冬日裏的寒風。
戰馬頗為靈性,遠遠就感覺到了有人接近,幾匹馬頓時噅噅叫了起來,二人左右一看,不遠處是個幹草堆,頓時撲了上去,幾下子就鑽了進去。
看守戰馬的契丹兵嘴裏不知道嘟囔著什麼,趕緊走了過來。他們舉著火把四下看了一圈,也許是素來的安靜和契丹的赫赫兵威讓他們放鬆了警惕,隻是巡視了一圈,沒發現什麼,頓時幾個人就走了過去,撫摸著戰馬的脖頸,讓戰馬安靜下來。
果然,沒多久,戰馬就紛紛安穩了下來。看守馬場的契丹兵相互一望,打著哈欠就回到了在馬場正中間的大帳篷,沒多久,呼嚕聲就傳了出來。
草堆緩緩地冒出了兩個人頭。龐氏兄弟對望一眼,笑了。
老大龐樹身手不錯,卻沒有老二龐林腦袋機靈,他看著龐林,龐林身手抓了一把幹草,指指馬棚。龐樹頓時明白了,從草堆當中爬出來,大大方方地抱著一堆幹草,朝著戰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