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是前線軍情,守門的班直竟然不通報,直接就放他進去了,甚至邊上還專門有小內侍早早等著,給薛文遇帶路。原來,這幾日操心軍情,李從珂早就下了旨意,隻要是河東軍情,直接帶進去。
李從珂一心的煩悶,也無心處理政務,正在禦花園中舞槍。這杆鐵槍,雖然不是他慣用的大斧,卻也是他特製的,分量十足,他使起來卻上下翻飛,絲毫不見費力。薛文遇跟著小內侍來到禦花園中,眼看如此,小內侍悄聲交待薛文遇:“薛學士,今日難得皇上好心情,咱們等他將這一路槍使完再報吧?”
薛文遇急得都要冒火了,一甩袖子,絲毫不理會這個內侍,高聲喊道:“皇上,河東軍情!”
薛文遇也是上過戰場的人,這一聲在安靜的禦花園中好似晴天霹靂一般,將李從珂嚇了一跳,一招使出去差點沒閃到腰。他回頭一看是薛文遇,將鐵槍在地上隨手一插,立刻大步趕來。
軍情是軍中虞侯寫的,簡潔明了,此次派出的十萬大軍,又是全軍覆沒,石敬瑭正在整頓軍馬,不日即將越過太行山,直奔洛陽。
李從珂一看,頓時整個人好像被抽走了一魂一魄,變得癡癡傻傻起來。
“皇上,皇上!”小內侍喊了一聲,卻沒有任何回應。薛文遇大聲喊了一聲,才將李從珂從混沌的狀態給叫了回來。可雖然是明白過來了,但李從珂仍然是麵無表情,手裏捏著這一封軍情,慢慢踱步,朝著花園中的涼亭走去。
涼亭中,早有宦官宮女備好了清水。李從珂清洗一番後,才緩緩的恢複了正常。他沉思片刻,長歎一聲:“唉,禁軍禁軍打不過,三鎮,四鎮節度使一起上陣,還是大敗虧輸……石敬瑭,石敬瑭,他不過太原一鎮啊……”
眼看李從珂情緒十分低沉,薛文遇趕緊上前說道:“皇上不必擔憂,大事尚有可為!別的不說,咱們集洛陽城中禁軍各部,還有兩萬,都是當年跟著您打天下的精銳!各地節度使早的時候就紛紛奏上表章,都說願為皇上分憂。遠的不說,鎮州兵,天下都知道那是精銳。各地集合起來,再集合十萬大軍輕而易舉。”
眼看李從珂還是低頭不語,薛文遇又說道:“皇上,您聖明睿智,待百姓又最是寬厚,如今庫府豐盈,就是再來二十萬大軍,也可支應得起!咱們有兵有糧,他石敬瑭此刻還未出太行,太行八陘,舉世聞名的險要之地,不需大軍,隻要有三千精兵,擋住他們不在話下啊……”
沒等他說完,李從珂揮揮手:“你退下吧,朕的心裏,亂得很,讓朕靜一靜吧。”
一見如此,薛文遇隻好磕頭告退。
回到樞密院,他可沒有閑著。思來想去,宰相盧文紀隻是在宰相的位置而已,要說朝中有能力有眼光的人,還是大司空馮道。他立刻又出來了,直奔馮道府上。司空隻是個榮銜,馮道的本官卻是同州節度使。不過馮道隻是在同州呆了不到一年,就被召了回來。
一聽是樞密直學士薛文遇來訪,馮道立刻叫管家請進了書房。
書房內,馮道安然而坐,一見薛文遇進來,立刻拱手行禮:“學士近來卻是少見啊。還請安坐。奉茶。”
早有侍女將準備好的茶水奉上。可薛文遇卻一絲禮貌的心思都欠奉。他馬馬虎虎地唱了個諾,也不坐,上前張嘴就要說話,卻被馮道打斷了:“學士這行色匆匆,可是為了河東之事?”
薛文遇點點頭:“學生正是為此事而來。司空大人,今日河東戰報……”
這次馮道不知道為什麼,再次打斷了他:“學士,河東戰事甚急,但也不在這一時,還請學士安坐,用茶,再談不遲。”
薛文遇有點納悶,這個馮道,出了名的圓滑,各種人情從來都是做在前麵的,從來沒有說這般幾次三番打斷別人說話的情況啊。今日當真古怪了。心裏暗暗想著,薛文遇也不好拒絕,乖乖坐下,端起茶杯淺淺啜了一口就要放下。
“學士且品一品,此茶如何?”馮道仍然不急不躁地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