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石敬瑭一揮手,身手的士兵頓時仿佛被他一手就揮開的海浪,分出一條大道來。劉公公哪裏敢在太原繼續停留?他趕忙搖頭:“相信石節度自然會向皇上稟明此事的。此事石節度處置有方,是大大的有功,談何責罰?石帥放心,回去後灑家定然如實稟告皇上。”
石敬瑭點點頭:“如此甚好,請公公入城吧。”
劉公公趕緊搖頭:“石帥,皇上給灑家的時間有限,灑家已然是誤了時辰了,不敢叨擾,趕路要緊,趕路要緊……”
他看了看石敬瑭,發現石敬瑭並沒有臉色一沉,隨後亂箭齊飛,而是很真誠地說道:“劉公公何必如此?”
劉公公一拱手:“皇命在身,得罪節度使大人了。”說罷,他衝著車夫使了個眼色。早就擔驚受怕的車夫趕緊調轉車頭,一行人狼狽而去。
眼看得劉公公走遠,石敬瑭身後閃出一員大將,正是他的妹婿杜重威。杜重威策馬來到石敬瑭身邊,低聲問道:“石帥,要不要……”
石敬瑭打斷了他的話:“這老東西,早就派人先行送信去了,咱們追的上他,卻追不上那些先跑的人了。算了,饒他一命吧。可惜了,這鄭建元,打仗還行,竟然如此沒頭沒腦,唉……”
劉公公一行原本還緩緩而行,一看脫離了石敬瑭大軍的視線,立刻狂奔起來。雖然劉公公在馬車裏被顛了個七葷八素,差點吐出來,但依然不敢下令停步,一行人狂奔數十裏,眼看身後並無追兵,馬匹也累得夠嗆,這才停了下來。
略略休息了一下,他們就再次起身了,絲毫不敢耽誤。
半個月後,劉公公到了洛陽。
剛剛回到宮中,劉公公就立馬要求麵聖。一見到李從珂,劉公公悲從心來,伏地嚎啕大哭,讓李從珂莫名其妙。他問道:“老劉,你這是做什麼?”
劉公公止住眼淚,抽泣著說道:“皇上,老奴,老奴差點就不能回來伺候皇上了啊……”他一邊哭著,一邊將一路的見聞說了下。剛開始李從珂還認真聽著,可聽到後麵說石敬瑭的部下山呼萬歲的時候,李從珂擺擺手:“老劉啊,這事我早就知道了啊,你命人八百裏加急送來的消息,加上隨後不久,石敬瑭就也送上了加急的奏報,現在朝中的人都知道了。”
李從珂看劉公公一臉的塵土,被淚水衝得黑一道白一道的,看起來狼狽至極,不由得麵露笑意。隨後一想,這老劉辦事還是忠心的,也就收起了笑容,正色說道:“也罷,你這一趟,也是功勞不小,且去領十兩黃金,二十匹綢緞,就當是給你壓驚了。”
老劉在石敬瑭那邊拿到的是這數字的百倍,但依然是笑容滿麵,磕頭退下了。
他退下了,李從珂自己開始猶豫了起來。
他少年之時,隨李嗣源東征西討,也是個殺伐果斷的人,可現在當了皇帝了,反而發現事事有人掣肘,開始縮手縮腳起來。這次的事件,雖然劉公公剛回來,但是已經在洛陽城人盡皆知了。手下的大臣明顯分為兩派,一派以薛文遇為主,力主即刻發兵征討石敬瑭;一派以宰相盧文遇為主,認為現在石敬瑭畢竟沒有謀反,如果石敬瑭忠心耿耿,朝廷逼迫過甚,反而讓天下藩鎮都寒了心,必將大亂。
這已經在朝堂上吵了好幾天了,李從珂左右搖擺,感覺大家說的都對。要說石敬瑭謀反吧,山呼萬歲這種事,真不一定是他的本意,現如今這種部下為了升官發財,威逼上官的事情屢見不鮮,何況他不但將這些人全數誅殺,而且上表請罪,請求辭去馬步軍總管一職,甚至要求將自己調任到別的地方任節度使,態度不可謂不忠誠。
可要是說石敬瑭是個大大的忠臣,忠心耿耿一心為國,他李從珂打心底裏是不願意相信的。
自己思考了幾天沒有個結果,他又想起來薛文遇了。他下令,召薛文遇。
薛文遇很快就被宦官帶了進來。當李從珂將自己的種種考慮告訴薛文遇的時候,薛文遇立刻說:“皇上,此事臣看得明白,皇上您應當當機立斷,立刻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