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李從珂多喝了幾杯,頗有些醉眼惺忪的樣子。永寧公主知道李從珂和自己夫君石敬瑭之間矛盾重重,不等宴會結束,就向李從珂告辭,想要回去。沒想到李從珂哈哈一笑,口中說道:“時間還早著呢,這麼早就回去,是想和你家石郎一起造反不成?”
永寧公主整個人都呆住了,她偷眼看了李從珂一下,李從珂的眼裏精光一閃,隨後又恢複了醉醺醺的樣子。永寧公主趕緊跪倒在地,連稱不敢。老太後看不過了,責罵李從珂道:“你看看你,咱們一家人一起吃個飯,你喝這麼多幹什麼?喝醉了就趕緊去睡,別在這搗亂!”李從珂哈哈大笑,離席而去。
永寧公主一直壓抑著內心的驚恐,看起來一臉平靜地回到自己的府邸中。她支開了所有的侍女,自己在房間裏,這才臉色煞白,渾身哆嗦起來。
消息傳到太原,石敬瑭也忍不住了。他派人將杜重威和桑維翰都叫來,好一番密議,最後,在桑維翰的建議下,石敬瑭來了一招投石問路,他上表李從珂,說自己這邊為了防禦契丹,糧草短缺,希望朝廷能夠給予支援。
消息傳來,頓時讓洛陽城內一片嘩然。稍微對局勢有點關注的都知道,這二人撕破臉是早晚的事情,不少人建議李從珂盡快動手,可沒想到的是,李從珂幾番猶豫,感覺畢竟石敬瑭並沒有豎起反旗,相反確實是為國戍邊,也沒有撕破臉,還答應了,派人調集了數萬石的糧草給太原送了過去。
隨著糧草過去的,是他的親信宦官劉公公。
劉公公押送糧草,一路趕到了太原。雖然位高權重,可石敬瑭也知道這個宦官的作用是什麼,所以親自出城十裏迎接。
交割完了糧草,自然少不了一番宴請。酒席上,石敬瑭對著劉公公大吐苦水,連聲說自己久在邊疆苦寒之地,身體不行,最近政事都很少處理了。劉公公不露聲色勸慰幾句,雙方算得上皆大歡喜。
酒宴上,石敬瑭的親信下屬,左射軍都虞侯王芝卻看出了端倪。他看著上首的石敬瑭和劉公公推杯換盞,悄聲對著自己的好友,左射軍右廂指揮使鄭建元問道:“鄭指揮,你瞧著咱們石帥,演的是哪一出啊?”
鄭建元放下手裏的筷子,看了看,也悄聲回複:“這宦官,隻怕是皇上派來的耳目,石帥也是演戲給他看罷了。”
王芝撇了鄭建元一眼:“你當真是個武夫!我是說,石帥這是要準備動手了啊!”
鄭建元一愣,他倒是真沒看出來。王芝給他解釋道:“皇上派人來,這明明是很懷疑石帥了,甚至有可能來探探虛實。石帥要糧草,嘿嘿嘿,真不知道他李從珂是怎麼想的,居然真給,哈哈哈……”
鄭建元作為軍人,深深明白糧草的重要。一想到其實太原並不是很缺糧,他立刻想通了。這個時候,他腦海中忽然冒出來一個念頭:“如果這個時候,我提前擁戴石帥登基稱帝,那我豈不是有了擁立之功,起碼再升一級不是問題啊……”這個念頭在他的心裏逐漸發酵,並且越來越強烈。
宴會是一次成功的宴會,起碼看上去是這樣。
劉公公並未在太原久呆,交割過了糧草,帶著石敬瑭送上的大筆財物,他打算回去複命了。劉公公雖然收了石敬瑭的財物,但是他打定了主意,實話實說就是,聽到什麼,看到什麼,就說什麼,既對得起皇帝的信任,也不枉費了石節度使的一番好意。
就在劉公公告別了石敬瑭,踏上回京的路途的時候,剛剛走出去三裏地,忽然,劉公公聽到身後傳來山呼之聲:“萬歲、萬歲、萬歲!!!”
初起時,劉公公仿佛是聽到了,但是並不很確定。他正要張口詢問身邊的隨從,就聽到遠處起碼數百人齊聲高呼:“萬歲、萬歲、萬歲!!!”
這下子,清清楚楚。
劉公公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刷白,他甚至感覺到了胯下有了點濕漉漉的。毫不猶豫,他探出頭,對著馬車外的人大喊一聲:“回去看看!”隨後將馬車車廂的簾子打開,就看著外麵。
幾裏地的路程並不遙遠,很快劉公公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