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潞州府城中萬福酒樓三樓雅座內,觥籌交錯,幾人正聊得興起。主座上端坐一人,卻是潞州刺史那位押司!旁邊陪坐的,正是馮忠寶。下首幾個,有親衛營中軍官,有馮府中的管事,更有一人,竟是刺史衙門的捕頭!數人吆五喝六,正喝得滿麵紅光。
隻見馮忠寶端起杯來,衝著那押司敬酒:“今日多虧押司援手,方出小弟胸中這口惡氣!小弟此時甚是痛快,這杯酒,押司一定要飲了!”那押司笑眯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放下酒杯說道:“賢弟客氣了,今日之事,卻是偶然。雖說早就聽說賢弟要收拾這郭威,卻沒想到竟是這般場麵!”
早有幫閑給二人倒滿了酒杯,馮忠寶端起來就是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惡狠狠地說道:“原本這都頭,卻是我的!這郭威不過營中一小卒,不知怎地被那李繼韜看重,卻奪了我的職位!前月在軍中,更是尋個由頭將小弟責打,原本小弟當時便不肯與他幹休,卻是家中老父言道不可造次,才忍他這些時日。不曾想今日撞到我手裏,哈哈哈……”
原來,這馮忠寶正如郭威所料,一直懷恨在心,早就想設計陷害郭威。今日得知郭威要去買肉,馮忠寶先是叫隨從去衙門中請了捕頭帶人過來,隨後從小路提前趕到肉鋪,囑托張屠如此這般,想製造一起糾紛,讓捕頭借機將二人抓起來,打那郭威一頓板子。這肉鋪本是他家產業,張屠更是他手下打手,平日裏便是一潑皮無賴,此次被馮忠寶吩咐,與那郭威難看,卻不曾想事情鬧到如此地步!隨後郭威殺人,押司獻計,雖不是馮忠寶所為,卻是陰差陽錯,正合了他的心意。如今,雖然張屠死了,可三日後郭威就要問斬,大出自己胸中的悶氣!
越想自己越是開心,連飲數杯。
席間,那衙門捕頭問道:“馮公子,雖說那郭威如今在牢中待斬,隻是你那家奴張屠,可要好生安排。”
馮忠寶搖搖頭:“放心,那廝原本便是這城中破落戶,孤身一人,無牽無掛,我厚葬了便是,斷無攪擾。”
聽得後事也有安排,眾人放下心來,盡興而歸。
這邊大牢內,劉大牛收拾了杯盤,提了食盒便要離開。郭威嘿嘿一笑,說道:“二弟,且放寬心。你要記得,有實力才是王道,沒有力量的人,才想些陰謀詭計。在強大的實力麵前,什麼陰謀詭計,都是個笑話而已!”
劉大牛點頭,離開了。
回到自家,左右無事,他也無心練槍,早早就躺在床上。天色已晚,可他心中有事,卻是無法入睡,心中左右回想著今日大哥告訴他的那些話,掃平天下,百姓安樂,實力,兵權……劉大牛雖然愚鈍,可自小在李先生的教導下,史書也讀了不少,隻是平日裏不曾想過,今日細細思索,與書中一一印證,心中忽然有所明悟。
如果說,之前的劉大牛隻是個傻小子,在軍營中學槍法殺敵的劉大牛隻是個大頭兵,今夜過後的劉大牛,卻在名將之路上,走上了第一步。
第二日,劉大牛早早起身,前往親衛營中點卯,因都頭郭威深陷牢獄,便由副都頭帶隊操練。整日間從都頭到兵卒,目光都在劉大牛身上掃來掃去,見劉大牛恍如無事,都頗為驚訝。那馮忠寶見劉大牛如此,心裏是狐疑不定。晚間散了隊,更是早早回去,和府裏親信商議許久,又連夜派心腹使了銀子,看那郭威依然關在大牢,並無任何異常,這才將信將疑地暫且放下心來。
一連三日都是如此,這一日,正是開刀問斬的時候,他們這一都人馬,卻早早被調到城外,在城外大營之中操練,並被牙將申蒙下了嚴令,不得出營。到得城外大營,一都的弟兄都盯著劉大牛,卻見這十幾歲的少年,麵不改色,依令而行,並無半點不對,這讓馮忠寶心中隱隱有些不安。直到天色黃昏,一都人才得將令,整隊回城。
城門口,馮忠寶抬頭,正看到城門之上高懸一個木籠,木籠中一顆人頭呲牙咧嘴猙獰不已,看模樣,依稀便是郭威,隻是血肉模糊,加上相距甚遠,不曾看得清楚。他又看看劉大牛,悶頭趕路,居然頭都不抬。這二人平日裏如親生骨肉一般,今日怎會如此?雖然馮忠寶內心不安,但是看看那高懸的人頭,一顆心卻也放下了,哼,不管怎樣,郭威卻是死了!你若要為他報仇,我小心些便是,過些時日,連你這傻小子,也一並收拾了,斬草除根,才是清靜!
打定了主意,馮忠寶搖頭晃腦,隨大隊人馬入城。
話雖如此,但平日裏一起操練,馮忠寶深知劉大牛力大無窮,槍法凶狠,自己暗自加了小心。軍營中便有十餘個平日裏交好的親信形影不離,出營後更是家丁隨從暗藏了利刃貼身保護,到家後更是連門都不出,府內整夜巡邏,戒備森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