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資本主義的小尾巴”這幾個字,唐翰飛的頭都快埋進胸口裏了。

“我聽說他爹以前還遊過街呢!就是戴那種高高白白的大帽子!一米多高呢!”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給走資派、地主戴的!”

又一個男孩踢了踢唐翰飛,問:“喂!你見過沒?見過跟我們說說!也讓我們長長見識!”

話音落地,幾個男孩哈哈地笑了起來。

唐翰飛仍舊是坐在地上低著頭,一個勁兒的搖頭。

“算了!真沒勁!”高個男孩啐道,“亮子,我們今天爬那一座吧!新壘的!”

男孩們紛紛響應。

見幾個人走遠,唐翰飛從地上慢慢地爬了起來。

他看了看幾個人的背影,有些模糊。怔了片刻,方才拿袖子拭了拭臉上的淚水。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轟隆”的一聲把幾個男孩都嚇了一條。

唐翰飛怔愣地回頭去看,隻見剛剛他爬的那個草垛已然倒塌了,四周塵土飛揚。

“呀!你們小兔崽子怎麼回事!竟然破壞草垛?”

一個中年婦女正好看到,遠遠地吆喝了起來。

高個男孩和他的兄弟們立馬往大草垛後一躲,隱了身形。

中年婦女噔噔噔地趕過來,就見唐翰飛還愣在原地呆看著倒塌的草垛。

她四處望了望,見沒有其他人,便瞪著眼睛問唐翰飛:“這草垛是你弄倒的?”

唐翰飛怯怯地搖了搖頭。

中年婦女怒道:“這場上就隻有你一個!不是你弄倒的是誰?”

唐翰飛下意識地往高個男孩幾人藏身的地方看去,卻見高個男孩正探出個頭狠狠地瞪著他。

他一驚,忙撇過頭。

“走!跟我去找謝燕!我要問問她這孩子還管不管!”

說著,中年婦女便拽著他的胳膊,往他家走去。

中年婦女是常年幹活的人,手上的力氣非常大,拽得唐翰飛胳膊都要斷了。

兩人來到一處破敗的土坯房前停了下來,中年婦女便在院門外喊謝燕。

不一會兒,一個圓長臉瘦高個的年輕婦人走了出來。

她像是在做飯,腰上圍了灶衣,見中年婦女來了忙掛上笑容,“四嬸子,您怎麼來了?”

中年婦女一臉怒氣:“謝燕,你是怎麼看孩子的?你家唐翰飛把穀場上的草垛推倒了!這可是破壞公物的行為!”

謝燕一愣,忙賠罪:“四嬸子,我正在做飯呢!誰成想這死孩子就去撒野了!我一定好好教訓他,您別生氣。”

說著,她臉色一板,拿起牆邊的破竹棍對著唐翰飛就是一頓猛抽!

唐翰飛疼得哇哇叫,四處跑著躲避。

“行了行了!”中年婦女神色複雜地看了母子二人一眼,“我跟你說不是讓你打孩子的。你家老唐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現在雖然不革命了,但他的身份擺在那裏,小心點做人總是沒錯。”

謝燕千恩萬謝地送走了中年婦女,轉頭看著身上紅一道白一道的唐翰飛,心疼地抱住他道:“兒子,不要怪娘狠心。娘不這樣打你,隊裏會找你爹麻煩的。”

她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卻看不到懷裏唐翰飛的眼睛裏輕蔑而冷淡的眼神在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