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想起曾經愛過的那個女人,她的一顰一笑都重新出現在眼前,還有分手時的絕情,心裏痛的更利害了。
這個世界是現實的,不會因為你是弱者而多出一點憐憫。
“大伯,是我給我爸……”
“聽我說,孩子,這些話大伯憋很久了,讓我說吧!”
大伯掏出手絹遞過來,我顫抖著接過,卻擦不淨臉上的淚水。
“後來你得了腎病,你爸急的跟什麼似的。實話跟你說吧,為了給你治病,雜貨店早抵押出去了,你做透析的錢都是我和你嬸出的。你爸不讓說,怕你心理有負擔,病就不好治了。為了借錢,你爸的脾氣越來越壞,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遍了。可他有什麼辦法?他就剩下你這麼個養子,他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我不知什麼時候跪在了父親的照片前,大伯仍在繼續說著我所不知道的真相。
靈堂裏刮起風,蠟燭的光亮閃爍不定,照片裏的那人仿佛在無聲的歎息。
“我知道是你下的毒,你爸也知道。你第一次下毒前,你爸就發現你不知從什麼地方弄了些砒霜,你爸以為你是想要自殺,所以整天提心吊膽。後來你在他杯裏下了毒,你爸灰心了很久,他以為你給他上了保險,想騙保,這樣你就有錢換腎了。可後來一查,你根本就沒給他上過保險,你爸和我說:這孩子是想和他一起走。”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在變涼,可心底卻仍有一團溫暖,溫暖的中心卻是陣陣劇痛。
“你爸為了給你治病,想到一個賺錢的方法,他給自己上了巨款保險,一年前就上了,直到現在才動手。我知道你這幾天一直在奇怪,為什麼下毒的那幾天沒事,都過了快一個月突然就中毒走了,其實是他自己下的毒……”
我不知道大伯什麼時候離開靈堂的,我抱著父親的照片哭的暈死過去。
我弄錯了很多事,而且沒法補救,誰能告訴我該怎麼辦?
(五)
第二天,靈堂撤了,父親的遺體還在醫院。
大伯告訴我保險公司的人今天會來,要我準備好,別露破綻,要不然父親就白死了。
我呆在家裏,整理原準備丟棄的父親的遺物,才發現原來父親過的那麼苦,而我卻毫不知情。眼睛哭腫了,頭一直發暈。鄰居冷著臉送來吃的,安慰的話也夾雜著刺,她們是知道父親的不易,隻有我知道的太晚了。
中午的時候,保險公司的人還沒來,卻有兩名警察登門。
他們說父親體內沒有發現砒霜,但症狀的確是砒霜中毒,大概是新型毒藥。又問父親生前最後一個月都與什麼人口角過,案子可能會拖一段時間,如果能回憶起什麼線索盡快找警方聯係。
我聽不到警察同誌的聲音,看不見他們的臉,腦海裏一片空白,許多畫麵在眼前閃過,是父親出事的那天的畫麵。我看見父親偷偷進入我的房間,然後拎著水杯去了雜貨店,我回到房間查看原來藏砒霜的地方,果然被動過了,我冷笑著走到窗前,看著父親走遠的背影,他不知道,第二次下毒未果後,我就把剩下的砒霜全部倒進了河裏,藏砒霜的盒子裏裝的是感冒藥粉末。
充滿邪惡的行為,為什麼沒能挽救父親的生命?
我下的那份毒藥,即使沒有毒,依舊會致命。
我終於放聲大哭出聲來,讓兩位警察滿臉錯愕,這個時候保險公司的人也來了,但我仍當著他們的麵把所有事情都一一講了出來。
我不在意我的生命,可我希望死去時能得到安寧。
大伯來晚了,他責怪我辜負了父親的遺願,可我不後悔,那是我該得的報應。
謀殺未遂,雖然父親的死與我無關,但仍判了兩年徒刑。至於巨額保險,我根本不敢想,可在大伯的爭取下,這樁難判定的保險還是做出了理賠。
我會等到合適的腎源嗎?不知道,我隻希望剩下的每一天都過的開心,替隻見過一麵的樂樂姐,和讓我心痛的父親好好活下去,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