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杯子,這小子會不會嚇傻了?怎麼一點聲音也沒有?”
“靠!你倒把嘴堵上說句話來試試?”
外號叫杯子是403室的舍長,本名戴佐豐,副班長,和他說話的叫張文寶,是語文課代表,兩個人都是以欺負弱小為樂的人。
隔著厚重的實木門,五個不良少年放肆的大笑,門的這邊,黑暗中寂靜無聲,沒有哭泣或求饒,死一般的靜謐。而黑暗中有一個歡樂的身影,他在無聲的舞蹈,如飛天,又如夜魔,忘我的舞著。
“死了沒有?”
或許是太過安靜,戴佐豐不安的拍打門板。
門的另一麵,舞者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停住,緩慢的扭頭盯向門外,仿佛厚實的門板並不存在。
戴佐豐正要再拍門時,突然莫名的心悸,就像被猛獸盯上了,耳邊還似乎聽到一陣鈴聲,嘩嘩的圍繞在他四周。戴佐豐的手虛懸在門板上顫抖,拍不下去了。
“杯子,你沒事吧?”
張文寶察覺到戴佐豐的異常,踢了門一腳,刺耳的聲響把戴佐豐嚇了一跳。
“靠,你有毛病啊?想嚇死幾個!”
戴佐豐說,身體卻悄然後退。張文寶不解的靠到門上,聽裏麵的響動。
門的另一麵,舞者機械的扭動腰肢,以非人的動作移向門口,隻刹那就到了門前,他停下,身軀如蛇,輕輕的將耳朵貼到門上。門內門外,兩個人的耳朵隔著一層木板,貼到了一起。
“這孫子怎麼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張文寶說著,並將耳朵貼的更緊了。
就在這時,門裏響起輕微的一聲拍門聲,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第四聲。一聲比一聲響,到最後仿佛門裏的人在用鐵錘砸門。
張文寶連退幾步,和戴佐豐等人站在了一起,麵如土色的看著晃動抖落塵埃的門,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在幾個不良少年準備逃走時,砸門聲卻停了。
“媽的,肯定是柯明這孫子在裝神弄鬼!”
戴佐豐聲音發虛的說,猶豫的向前邁了一步,他在試圖挽回作為老大的尊嚴。可他的第二步還沒邁出,一聲巨響,地下室的門被整個砸飛,把戴佐豐撞出七八米,倒在地上呻吟不止。
張文寶膽戰心驚的扭回頭,看見柯明單足站立,側著身子,耳朵似乎貼在什麼東西上,一隻手停在頭頂,另一隻手手心向上擺在腰後。那模樣仿佛泰國的舞者,又仿佛剛從黑暗中孕育出的妖魔。
柯明的臉慢慢轉正,一雙漆黑的眼睛好奇的望向眼前的幾個不良少年,嘴角似乎浮起笑意。
“人類,美味。”
當毫無語調的聲音從柯明嘴中發出後,張文寶崩緊的神經終於斷掉了,他和身後的三人尖叫著轉身就逃,在跑過剛爬起來的戴佐豐時,他猶豫刹那,抓住旁邊的人上前架起戴佐豐,五個人驚慌失措的逃出了教學樓。
柯明站在原地,扭動腰肢,退回到黑暗中,不停的舞著。
“人類,美味。”
柯明再次重複這句話,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鍾壽從教師宿舍出來時,看到本應在值周的幾個學生從教學樓裏跑出來,神色慌張。他看了下手表,現在是晚上二十二點十九分,這些學生大概又在值班室看鬼片,然後把自己嚇個半死。
像是許多年前,鍾壽在警校時也幹過這種事。
鍾壽一笑,回頭看向教師宿舍那盞孤亮的燈,心頭湧起無奈的酸楚。
鍾壽的妻子萬芳媛是輕工學院的教師,而他今天來是談判的,他們正準備離婚,在劃定財產歸屬問題。兩個人都不想要房子,卻對家中的那四隻貓情有獨鍾,一隻名叫大王的暹羅貓,一隻叫聽聽的折耳貓,一隻叫摸摸的虎斑貓,一隻叫掏掏的臨清獅子貓。
談判是咬牙切齒的,唾沫橫飛的,指舞如魔的,毫無美感的。
如果沒有電話打斷,鍾壽與妻子萬芳媛的談判仍會演變成全武行,而背動挨打的人也仍會是人高馬大的鍾壽。
鍾壽是一名人民警察,時任刑警隊長,脾氣火爆,但對妻子萬芳媛從來都是柔風細雨。萬芳媛不孕,因此婆媳關係十分惡劣,鍾壽整天忙著化解矛盾,受著無窮盡的夾板氣。可即使如此,他們的婚姻仍走到了頭。鍾壽想不明白,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又或者是哪裏做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