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荷坐在門邊，衣著簡單卻十分幹淨，容貌清麗，眉眼微蹙，與周圍環境十足的格格不入。
她身旁圍了一圈人，有老有少，無一不用渴望的眼神望著蘇慕荷。
蘇慕清淡淡歎了口氣，身後之人會意，將車裏的大包小包取出來，一一分給在座的人。
“這裏有些衣物和日用品，想著這幾年也沒回來陪長輩們，就當是賠罪了。”蘇慕清淡淡道，身旁的小孩忙給她尋了個矮凳坐下。
蘇慕清一瞥那孩子，麵黃肌瘦，縱然是早春，穿成這副模樣，也太單薄了點。
“這件適合你，先穿上吧。”莊明軒從一旁的大包小包裏翻出件明黃色的羽絨服，遞給他。那孩子卻不敢接，隻回頭望望爹。
舅舅歎了口氣道：“姐夫說給你，你就穿上吧。”
聽聞他的話，蘇慕清莫名被噎了一下。莊明軒在一旁勾起唇角，極開心的模樣。
“哎，我回來啦。你們這裏的超市為什麼還有狗啊，還取了個什麼鬼名字。”葉辛卷起舌頭，發出一個莫名的音，他自己先皺了皺眉，“算了，學不會。”
蘇慕清照著他的模樣學了一遍。
“對，是這個音。”葉辛眼前一亮，“誒，你們也來了呀。慕清，你剛剛說的那是什麼意思？”
在莊宅的耳濡目染中，葉辛終於改掉了稱呼人隻叫一個字的習慣，現在的他，除了模樣以外，越來越像一個土生土長的國人了。
蘇慕荷看他渾身是汗嚷嚷著脫衣服的模樣，忍不住皺起眉，數落道：“叫你去買個料酒，怎麼還折騰成這副模樣。把衣服穿上！”
葉辛聞言，可憐兮兮地看向蘇慕清，後者搖搖頭，表示愛莫能助。
“你好樣的，等以後你被慕荷訓，看我還救不救你！”葉辛憤憤道，“明軒，那玩意兒你給我帶來沒有。”
莊明軒道：“帶了。”說罷，從身後抽出幾盒鄉下常見的，給小孩玩的那種炮仗。
葉辛接住，一一分給在座的孩子們，孩子們的表情很興奮，摩挲著粗糙的盒子，瞅了瞅自家長輩，見他們嚴肅地端著張臉，也不摸了，小心地放在公共的空凳子上，眼神始終沒離開過那凳子。
“舅舅。”蘇慕清注視著坐在中心位上的男人，拖長了尾音。
男人擺擺手道：“去吧，都去吧。”
孩子們聞言高興地跑了，臨走前還不忘給葉辛也分了兩盒。本就是粗製濫造的盒子，現在又印上了幾個黑乎乎的手印。葉辛卻笑了，連拖帶拽地把莊明軒也一塊拐走了。
不大的房間忽而安靜下來，炭盆裏躍出零星的火光，發出“茲拉”的聲音。
蘇慕清緊挨著姐姐坐了下來，伸出細長白嫩的手，如其他人一般烤著炭火。舅媽在一旁羨慕地說：“慕清這手保養得可真好，一看就沒吃過苦。”
慣於沉默的舅舅笑著附和。
“舅舅，我們繼續說剛才的事吧。”蘇慕荷淺笑著打斷二人，推出一遝素白的紙，至兩位中年人跟前，“這是合同，具體的條款都在上麵，您先看看，再決定要不要簽。”
舅舅接過紙，看了看自己媳婦，麵露躊躇之色。
“侄女，你看這……”麵色枯黃的女人正欲開口，蘇慕荷已搖了搖頭。
“慕清，我們先出去，叫舅舅舅媽好好想想。”說罷，蘇慕荷站起身來，一雙腿修長如玉，倒是讓蘇慕清怔了征。
半秒後，她想起來，姐姐的腿早已治好了。
姐妹二人離開房間時，仍然能聽見屋內傳來的歎氣聲，緊接著是劇烈的爭吵。
“那合同上寫的是什麼？”尋了個離房間不遠的地方後，蘇慕清開口道。
蘇慕荷麵色微沉，搖搖頭，不願細說。葉辛和莊明軒正在離她們不遠的沙地上玩耍，見二人出來，葉辛顯得頗為興奮，直接炸完了手裏的所有炮仗，小跑著來到二人跟前。
蘇慕清輕笑，若不是和他相處過一段時間，她還真不敢相信這個長了張俊俏臉的混血兒居然有這麼接地氣的性格。
“慕荷~你們商量得怎麼樣啦。”葉辛一米八的個頭，卻毫不在意地搭在蘇慕荷的肩膀上，“和小孩子玩真累。”
“滿頭是汗。”蘇慕清臭著臉替他擦了擦，又道，“你也知道他們是孩子，那你是什麼？”
“我是大人。”葉辛笑眯眯道。
“八歲的大人。”蘇慕荷見葉辛嚷嚷著好熱，先一步按住他正打算脫衣服的手，“不準脫。”
“……哦。”葉辛滿臉委屈巴巴。
見此場景，蘇慕清和莊明軒都默契地撇過臉去，當做沒看見，心裏默默地給自己滿嘴狗糧。
“話說回來，今天那個來舅舅家拜年的小白臉讓我給抓住了。”葉辛振作起來，揚起臉，“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審問他？”
“……不要看奇奇怪怪的電視劇！”蘇慕清輕歎口氣道，“什麼小白臉？”
“你等等。”葉辛一溜煙似地離開了眾人的視線。
和蘇慕清同一時間到達安鄉的莊明軒聳聳肩，表示毫不知情：“葉醫生似乎特別熱衷於跑腿的工作。”
蘇慕清點點頭。
已近三月，還沒有到油菜花盛放的時候，田地裏已被裝點了不少色彩。
或許是從小生活的地方不一樣，莊明軒對這些大自然的產物頗感興趣，獨自一人研究了好一會。
在此期間，葉辛開著車，炫目的白占據了視線。葉辛從車上下來，裹緊了色彩豔麗的外套，又從後座拎下一個人來。
“不是我，我什麼都沒有做。”小白臉顫抖著，自覺地蹲在地上。
蘇慕清覺得聲音有點耳熟。
“你不認識蘇氏一家，就跑來拜年，說沒有受人指使，你覺得我信不信？”蘇慕荷聲音淡淡，麵色沉靜，臉上帶笑，音調下壓，“是誰？！”
“他做了什麼？”蘇慕清不明所以，悄悄湊近葉辛。
“聽說是攔下了舅舅的低保，還下了他兒子的職。”葉辛壓低了聲音道，“這一次，他是來炫耀的。”
做了壞事生怕別人不知道？還特意跑來炫耀？蘇慕清皺了皺眉，原本她還以為是舅舅無意之間得罪了什麼大人物，可現在，她改變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