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 第九十六章 告別(1 / 3)

心跳得很快,好像仍在紅磚別墅前,看見許洛楊跪在地上的瞬間,一直以來的某種堅持也隨之“砰”地破碎。

之後的發生的一切都像是按了快進的默劇鏡頭,向來穩重的寒懿居然直接打了弟弟一拳,拎著他的領子,隱忍地威脅他不要管這件事情。

天空好像開始飄雨了。

“別擔心。”許洛楊蒼白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像是在刻意迎合眼前閃爍的紅燈。

“我知道。”蘇慕清輕啟唇,“我不是第一次在急救室了。”

上一次,也是在這樣的門口,寒懿遞給她一份合同。

時間一晃,竟然已經快三年了。

許洛楊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嘴唇微微蠕動,她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隻聽見他不斷地重複:“我會一直在這裏,不會讓你死的。”

到頭來,就連蘇慕清也不清楚,他嘴裏的那個“你”,是她,還是裏麵的許雅曼。

“準備輸血和擠壓裝置,推進來。”執刀的醫生好像對這樣的場景早已司空見慣,白色的醫用口罩上方是一雙沒什麼感情的眼睛,額角還有幾滴汗順著臉往下滑。

蘇慕清隻覺得手臂一痛,身後驀地出現幾名護士,推著她往急救室裏走。

白色的燈光在眼前不停地晃動,一會是光暈般擴散開來,一會是人的身子擋住。有人把一個氧氣罩按在她的口鼻間,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這話:“最近心情怎麼樣?”

“挺好的。”

護士似是笑了一下:“加油。”

意識完全潛入水底的前一刻,她用餘光掃視了一下隔壁的病床,一片白茫茫的,那邊的聲音比她這裏還大。

沒關係,醒來之後,你就自由了。

蘇慕清的腦中無端冒出這樣的想法。

市立醫院的急救病房外,頭一回出現這樣奇特的場景。

近段時日來極不對付的兩大經濟巨頭林氏和寒氏的總裁紛紛冒雨前來,林若言的表情有些陰沉,而寒懿的臉上甚至還有新鮮的淤青。

麵對醫生的救助,他擺擺手拒絕了。

“喲,都在呢?”最後一位進來的是ela留學歸國不久的公子哥兒,廖曦。自從回國後,廖曦的花邊新聞不少,活脫脫一個莊明軒複刻版。

他這句挑釁的話如石沉海底,沒有激起任何反應。

“莊家姐姐剛剛還問我你去哪兒了,我一猜就曉得,你準是上這兒來了。”廖曦最近和echo鬧得不甚愉快,這主兒心一橫,開始在夜店裏泡得醉生夢死,也不知是勾搭上了哪個妞兒,學了這樣一套肥皂劇的語氣來,還念得津津有味,“阿莊快回來了,你曉得不?”

林若明臉沉如水:“你想說什麼?”

“哼。”廖曦背起手,在他麵前躬下腰,“快結婚了,還為了別的女人把自己老婆一個人丟家裏,這不合適吧?”

“你也知道這是我的家務事。”林若明勾勾唇角,“瞎管什麼?”

廖曦露出不悅的神情。

“阿莊是我兄弟,莊家姐姐就是我親姐姐,親姐姐的家務事,我怎麼就不能管了?”

“嘮什麼家常?”許洛楊忽然不耐煩道,“要算賬回去算。”

“嗯?”似是忽然注意到身邊的小鬼頭,廖曦直起背來,幾步走到他麵前。

許洛楊與廖曦本就差的年歲不大,但廖曦發育得好,一米七五的個頭,穩穩壓了許洛楊一個頭。

而近日來,寒氏和ela之間雖多有交鋒,但這著實是他們的第一次正式見麵。

“你就是許家那個藥罐子的備用血庫?”廖曦抬起他的下巴,眼神曖昧,“長得還不錯,但還是不如我那個小侄子啊。”

忽然,他的手被許洛楊身後的黑衣男人打掉。

手背泛紅,聲音清脆,想來也知力道不輕。

廖曦揉著手腕,神情卻不見惱怒:“怎麼,連個血庫都不能調戲?許家權勢什麼時候這麼大了?”

言語間帶有調笑意味,卻是實在的威脅。

黑衣人麵色不變,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許氏之所以能脫離寒氏,不就是仗著背地裏有ela的支持麼?

眾人言語推攘之間,隻有寒懿麵色不變,既不打算加入他們的對話,也沒有要挪開視線的打算。

“抱歉,我來遲了。”門口,一隻漂亮的手正在收起一把黑傘,傘的主人有一把好聲音,卻很囉嗦,“出門前還沒下雨呢,怎麼突然下成這樣。”

那人從門口沿至長廊,一路上竟在不停抱怨:“究竟有什麼事大半夜把我叫來,我都已經上床了,睡前還開了一瓶珍貴的啤爾呢……”

忽地,葉辛頓住了,朝著麵前麵帶不善注視著他的人們露出了一個盡可能友善的微笑。

“到這來。”寒懿終於開口了,雖然他的視線仍然沒有從急救室的門上移開,“候著。”

“總是要我做苦力,不給報酬,還差點賠上自己。”葉辛顯然已經習以為常,自從來到這裏之後,他骨子裏的美國血統越來越少,幾乎被完全同化。

寒懿眼神一動:“你出門之前,她有反應嗎?”

她自然指的是蘇慕荷,寒懿知曉此人對蘇慕清的重視程度,她一定不希望最親愛的姐姐知道這件事。

“睡了。”葉辛抱怨道,“不然我還真不敢出來。”

“你是葉辛?”林若言忽然開口道。

葉辛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這些日子,謝謝你了。”喉頭幾番凝滯,林若言道了個沒有緣由的謝。

其他幾人隻覺得他對蘇慕清用情至深,連帶著姐姐的事也放在心上。

知道真相的寒懿卻冷哼一聲。

急救室的紅燈亮了不知多久,感覺已過去了好幾個世紀,中間有穿著白大褂的人進進出出好多次,最後,不僅是葉辛,就連許洛楊也被叫走幾次。

滿眼的紅色從完整的長條形,慢慢變得扁圓,拉成一個蘋果的樣子。蘋果在視線裏逐漸被放遠,直到被人“咯吱”咬掉一大口,露出裏頭白嫩嫩的果肉,如連綿的白象,在山巒上行走。

蘇慕清嚼得軟弱無力,總覺得過了次手術之後,連味覺都喪失了大半,隻能嚐出個清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