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絮絮叨叨,蘇慕清已經完全聽不見了。
她獨自踏上階梯,來到蘇慕荷的房裏,門沒上鎖,而後者還在沉睡。
現在是早上九點半,蘇慕清有些驚訝,她從沒見過姐姐賴床到這麼晚。
房間裏隻有均勻的呼吸聲,她小心地讓自己不發出一點點聲音。
“回來了?”床上的人忽然動了動。
蘇慕清動作一頓:“嗯。”
“溜出去一遭,玩得開心?”蘇慕荷坐起來,打開床邊的台燈,一時之間,房間被暖黃色的燈光著涼,蘇慕清無處可逃,隻得乖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姐姐……”她有一肚子話想解釋。
“寒懿結婚了?”蘇慕荷打斷她。
“嗯。”
聞言,房間裏隻剩下幾乎竟不可聞的呼吸聲。
蘇慕荷輕輕地鬆了口氣:“像他這種人,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以前的事情我不和你計較,但是以後,你可不要再去招惹他了。”
蘇慕清垂下眼,聽她這麼一說,看來是從新聞裏得知了寒懿的婚訊,還好,倒是她差點誤會了葉辛。
見她半天不回話,蘇慕荷黛眉輕蹙:“慕清,你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蘇慕清答得很小聲。
或許是這趟出門又受了什麼刺激,蘇慕荷認為她的反應很正常。
“不過,姐姐,你怎麼能放棄複健呢?”蘇慕清忽地抬起頭,反過來指責她。
蘇慕荷輕掃她一眼:“你說呢?”
蘇慕清又懨懨地垂下了頭。
“你上次是怎麼答應我的?”蘇慕荷握住她的手,強迫她認真聽自己說話,“你說要和寒懿一刀兩斷,這又是怎麼回事?”
“是他和葉辛事先串通好的……”蘇慕清的聲音如蚊蟲般大小。
“葉辛叫你去你就去,你難道就沒有點警惕心嗎?”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蘇慕荷看著麵前垂頭不語的妹妹,教訓的話卡在喉嚨裏,吐也吐不出來,“好了,這次的事情到此為止。”
蘇慕清還是不說話。
“寒懿已經結婚了,你不想當第三者吧?慕清,醫藥費你不用擔心,我們可以一塊承擔,答應姐姐,不要再作踐自己了,好嗎?”蘇慕荷撫摸她的臉,聲音溫柔。
蘇慕清咬緊下唇,為姐姐的溫柔而動容,為自己即將欺騙這樣的她而感到難過。
如果姐姐不知道就好了。
“我知道的。”蘇慕清仰起頭,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線,“姐姐,我不會做破壞別人感情的人。”
蘇慕荷輕撫她的頭發,默然地笑了。
“那麼,我們去複健室吧。”蘇慕清起身,替她推來輪椅,“這麼久沒去,你也覺得很無聊吧?”
“無聊透了。”蘇慕荷淡淡道。
姐妹兩再次出門時,又恢複成有說有笑的模樣。
隻是蘇慕清的心底壓上了一塊更沉重的巨石,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在門外晃悠許久的葉辛見此情景,很快隱藏好了自己的吃驚,接過蘇慕清的把手,目不斜視地往前推。
單單是葉辛這副表情,蘇慕清就能斷定。
他一定知道內情。
可療養院內顯然不是商議事情的好地方。
“清,你知道因為你的擅自離開,荷難過了多久?”葉辛邊走邊試圖撇清自己的責任,“以後可千萬別任性了。”
他顯然不知道蘇慕清剛剛已經把他給出賣了個徹底。
“要反省的可不是我。”蘇慕清收起沉重,笑道,“還得感謝葉醫生的通融。”
葉辛皺起眉:“通……通什麼?”
“通融。”蘇慕荷溫和地提醒他,“慕清說,是你和寒懿串通好,把她帶走的。”
聞言,葉辛怒了。
“怎麼是我串通了呢,姓寒的要來,我事先怎麼會知道!”或許是中文沒有學好,葉辛說得語無倫次,毫無邏輯,“怎麼是我來的……”
蘇慕清微微一笑,目光落在窗外的一隻穿越雲層的鳥兒身上。
雲層密布,眼看就要下雨。一隻通體黑色的鳥兒在空中飛得忽高忽低,幾乎穿越了大半個a市,從城郊一路來到市中心,它掠過收衣服的人們,掠過超市張貼著畫報的樓頂,掠過林立在人海中的寫字樓。
它沿著自己的目標一直往前,從沒停下。
“寒總,您在看什麼?”餘楠的聲音喚回男人的思緒。
寒懿眼前的那抹黑色逐漸消失,他緊緊盯了片刻,終於轉過頭來:“抱歉,請繼續。”
“林氏給ela的報價太高了,我們沒辦法往上加。更何況,現在又出了新狀況:開始聯係的那幾家小企業罷工了,正在拖延我們的時間。”
“罷工?”寒懿皺眉道,“合同簽了麼?”
“就是沒有簽合同。”餘楠輕歎,“原本已經談好了條款,他們卻突然要重擬一份。”
“擬合同不正是你擅長的事情麼。”
“是。”餘楠咬唇,“但是對方沒有給出明確的要求,或許是知道我們現在不會同意,所以想再拖一段時間。”
“拖下去對他們可沒好處。”寒懿抿了一口手邊的咖啡,皺起眉。不知怎麼的,他忽然有些想念蘇慕清給他做的迷迭香。
“是這樣,寒總。我懷疑,他們背後有人。”餘楠道,“最近林氏一直在和我們作對,尤其是在ela的競標上。”
寒懿猜她或許是想提蘇慕清,但這畢竟是老板的私事。
“給他們下最後通牒,三天後,再不簽就換人。”
“可是……”餘楠露出有些為難的神情。
寒懿歪過頭去看她:“還有什麼事嗎?”
“沒有。”她退下。
秘書辦公室裏,李莢宇幾乎是掐著時間湊上來,問道:“楠姐,總裁怎麼說?”
後者一臉苦笑。
李莢宇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不和那些企業合作的話……”
餘楠擰著眉,神情嚴肅。
沉思片刻後,李莢宇忽然眼前一亮。
“你有想法了?”餘楠顯得有些驚訝,畢竟寒懿才指派他這個任務不久,在選擇他之前,餘楠甚至覺得有些荒謬——他們同事了這麼久,也沒見他有什麼過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