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決戰之日(1 / 3)

這一晚,唐崖土司皇城出奇的安靜,眾人很快都進入夢鄉,睡不著覺的,隻有向朝問和向梓禾父女。他們一直守在向飛龍的床前,憂心忡忡地看著他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麵龐。向朝問不斷伸出手指去探兒子的鼻息,向梓禾則則在房中走來走去,雙手合十,連連祈禱白虎神保佑哥哥挺過這一晚。

子夜時分,向梓禾正趴在哥哥的床沿打瞌睡,忽然聽見皇城中傳來嘈雜的腳步聲,聽見有人在大喊“起火了,起火了”。她連忙叫醒父親,父女倆跑出去一看,隻見皇城方向濃煙滾滾,火光衝天,這一把火似乎比前幾天的那場還要大。而原本守在這邊武士,正紛紛往皇城方向跑去。不知何時,向思源已先他們一步站在門外,也正奇怪地看著起火的地方。

一時間,整個皇城就像一鍋燒得滾沸的水。

正在此時,忽又聽見一聲巨響傳來,接連又是三聲,最後一聲更是驚天動地,連地皮也在顫抖,窗格被聲浪震得格格直響,抬眼望去,竟然是地牢方向。

“難道是黃殿英搞得鬼?難道他對牟大哥下手了?”向梓禾心裏想道,立即著急起來,撒腿便朝爆炸聲響的方向跑去。

“站住!不準去!”向朝問一聲大喝,向梓禾卻似沒聽到一般。

“思源,把她給我抓回來,好好看管!”向朝問回頭對向思源說道。

向思源應了一聲,一個箭步追了出去,向梓禾剛要跳上房頂,便被師父一把拉了下來。向思源一伸手,便點了她的穴道。向梓禾憤怒地看著師父,卻又無可奈何。然後,向思源又將她抱回房間,放在床上,接著退了出來,朝爆炸聲傳來的方向跑去。

此時,皇城中的人幾乎全都在救火,那爆炸聲響起之後,不少人又紛紛向那邊趕過去。向思源趕到後,隻見那地牢處硝煙滾滾,彌漫著一股嗆人的氣味。而地牢附近的一處宮殿變成了一堆廢墟。顯然是讓人用炸藥給毀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黃殿英。隻見他站在地牢入口處,一手捂著嘴,一手用扇子不斷地扇動彌漫的硝煙。

“怎麼回事?黃賢侄。”向思源見這副景象,心中暗自叫好,但嘴裏卻裝出一副關心的模樣。

“有人越獄了!”黃殿英說道。

向思源走近一看,隻見地牢裏硝煙還在滾滾而出,隱隱約約可見通道內躺滿了武士的屍體,被炸得血肉模糊。

“誰越獄了?”向思源問道。他尋思,那越獄的逃犯也真夠厲害,他到底是怎麼弄到火藥的呢?他已經大致知道前幾天晚上發生在皇城的事情,知道越獄的十有八九是就是那鐵爐寨的棒客頭子牟虎翼。他雖然惱怒牟虎翼抓了向飛龍兄妹,但更惱恨他打傷向飛龍。向飛龍如今還躺在床上,能不能活命,還是未知之數。

“一個棒客頭子。”黃殿英說道,“向先生,這兒沒你什麼事,你回去休息吧。”他對向思源的態度極為冷淡,絲毫不像是和一個武林前輩說話。

向思源哼了一聲,轉身便走了。

黃殿英在地牢門口站了一陣子,並沒有進去看,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他剛剛接近自己的房間,便聞到一股刺鼻的硝煙味,連忙叫了聲“不好”,拔腿便跑。剛跑出院子,就聽見裏麵又傳出一聲劇烈的爆炸,隻見半空中木石橫飛,如雨點一般灑落下來。他連忙再向後退去。片刻之後,一切平靜下來,他衝進院子一看,隻見自己的房子已然完全坍塌,變成一片廢墟。

黃殿英頓時麵色蒼白,氣得全身發抖,雙眼幾乎要瞪了出來。他雙拳緊握,右手隻差把手中的折扇都快捏碎了。

“牟虎翼!你這個狗雜碎!老子不將你碎屍萬段,誓不為人!”黃殿英仰天一聲狂呼。那聲音宛如狼嚎,在深夜裏聽來,令人毛骨悚然。

此時,正在向外奔逃的牟虎翼和唐逍聽到這遠遠傳來的瘋狂罵聲,不由相視苦笑,知道那黃殿英運氣好,命不該絕。二人毫不停留,一直逃向唐崖司外城,然後自一家客棧中偷了兩匹快馬,連夜往鐵爐寨方向而去。他們知道這一次,黃殿英絕不會罷休,若再留在皇城,即便能在忠路別院躲上一陣子,但誰也難保不被他搜查出來,這樣隻會給陳子遊覃少川等人添麻煩,將他們也置於危險的境地。若再去揭露黃殿英的真麵目,又一時找不到人證,因為楊名山鍾先生自那晚大火之後,一直沒有任何消息。牟虎翼猜測他們很可能趁機溜走了。二人略一商量,決定以後再想辦法。鐵爐寨被破,元氣大傷,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抓緊時間重整旗鼓,加強實力,完成那未了的心願。

三日後,牟虎翼唐逍二人返回鐵爐寨,陳大龍陳二虎一聽大寨主返回山寨,率了百餘名棒客下寨迎接。等見到牟虎翼和一個年紀相仿的少年在一起,並沒有看見牟飛蘇的影子,大是詫異。牟虎翼為他們互相介紹了一番,唐逍原本在華亭鎮就見過陳大龍,見他已出獄,不由為他高興,說了些“恭喜”之類的客套話。

四人便走邊談,陳大龍兄弟二人聽見此次武試竟然如此精彩,又有那麼多波折,隻恨自己沒去親眼目睹。兄弟兩人又借機將黃殿英痛罵了一番。

牟虎翼回到鐵爐寨,見原本燒成一片廢墟的山寨又建起一棟棟新房子,工地上,木匠石匠們正忙得個熱火朝天,雖然還未裝修完畢,還是一排排空架子,規模也比以前小了許多,但心裏依然生出一種回家的感覺。

當晚,眾人宰了一頭豬,慶賀了一番。第二天一早,牟虎翼一邊派出各路探子,前去打探唐崖司那邊的各種消息。一邊命人加強守備,抓緊時間練兵,防止官兵再來襲擊。一邊又叫陳二虎督促工匠,盡快將房子修好。

“對了,牟大哥,昨晚忘了告訴你,前幾日我們在山寨下麵發現幾個獵戶。他們鬼鬼祟祟的,我們就把他們抓了起來,後來一拷問,竟是黃殿英派來的,說是前來查探銀子的下落。現在還關在地牢裏,你要不要再親自審問一下?要不一刀宰了算了。”陳二虎一早便找到正在忙碌的牟虎翼,向他稟報情況。

“別殺他們,先關著。也許還有大用處。”牟虎翼略一沉吟,對陳二虎說道,“對了,老三,你去告誡兄弟們,最近千萬別出去惹是生非,都得好好待在山上,需要什麼東西,我們拿銀子到山下去買。”

陳二虎應了一聲,便下去發號施令去了。

僅過了兩天,外出的探子就傳回一個大好消息,說黃殿英在最後一場武試中被陳子遊擊敗,不但身受重傷,而且至今昏迷不醒,成了一個活死人。

唐逍將便箋看了一遍,那信上隻說了黃殿英的大致情況,關於陳子遊、向飛龍、覃少川等人的情況隻字不提。他與牟虎翼商量之後,決定下山到散毛司與他們碰頭,因為計算時日,陳子遊他們這兩日想必也快到了散毛司。

兩人下山之後,騎著快馬,沿著官道朝散毛司而去。中午時分,就來到涼霧山。這日正好是八月二十三,涼霧山逢場,周圍的山民都前來趕集,集鎮上人滿為患。兩人跳下馬,尋了一處最為熱鬧的酒館,走了進去,然後找了張桌子坐下,要了一鍋臘肉,四個小菜,五斤包穀酒。一邊喝酒吃菜,一邊凝神傾聽。

“媽的,老子這次賠慘了!”隻見一個矮胖的中年人正說得眉飛色舞,唐逍和牟虎翼一見,頓時認出他來,竟是華亭鎮上的酒館掌櫃譚一鍋。在他周圍,還聚集了一大幫人,正在聽他擺龍門陣——“誰也沒想到,最後奪得武狀元的,竟然是我忠路司的陳三少爺。唐崖司的黃皮匠還說,他有可靠消息,說黃殿英肯定能奪得狀元,他押了十兩銀子的注,還慫恿我也買黃殿英贏,結果,我那五十兩銀子全打水漂了。他奶奶的。黃殿英那小子真他奶奶的不爭氣,現在死不死,活不活,真他奶奶的活該!那小子還在我酒館裏吃過飯,我看他這十幾年的大米飯真是白吃了,還不如拿去喂狗。喂了狗,它還知道對你搖尾巴,還給你看門……”

“譚掌櫃,你給我們說說吧。聽說最後一場決戰最為精彩。”旁邊有人迫不及待地說道。眾人都張大了耳朵,等著聽他扯白。不料,譚一鍋卻打了個埋伏,清清嗓子,慢條斯理地看了眾人一眼,然後才說道:“我講了半天,嘴巴都起泡了,也沒口茶水潤潤嗓子,況且,我走了大老遠的路,現在餓得肚皮貼背心,哪還有力氣給你們擺龍門陣?”眾人一聽,知他想憑嘴皮子吃白食,要聽他擺龍門陣,得先填飽他的肚子,眾人不由得你看我,我看你,準備離開。

“譚掌櫃,過來喝一碗如何?”牟虎翼忽然說道,朝譚一鍋招了招手。然後叫夥計添了一副碗筷,又倒了一碗酒。

譚一鍋一聽,忙朝這邊望過來,一見牟虎翼唐逍二人,覺得有幾分麵熟,隨即便想起來,二人上個月正好在自己酒館裏吃過飯,忙喜滋滋地快步走過來,對二人一抱拳:“原來是二位小兄弟,想不到我們又見麵了。”說完,拉了把椅子,坐了下來,然後又回頭對那些準備離去,見有人請他吃飯,準備留下來繼續聽龍門陣的聽眾說道,“看到沒有,總算還有兩個明白人。”又對牟虎翼唐逍二人說道,“兩位想聽什麼?在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保管叫二位滿意。”一邊說,一邊抓起旁邊的一碗酒,舉起酒碗,與二人碰了一下,然後一口幹掉,瞧這模樣,好像反而是他做東,請二人在喝酒。

牟虎翼不以為意,與他又幹了一碗,然後才說道:“就請譚掌櫃說說那最為精彩的最後決戰。”

“正所謂愚人棒打不醒,聰明人點頭便知。這位小兄弟識貨,一來便要聽那最精彩的龍門陣,那我就從最精彩的地方說起。”譚一鍋說道。

“決戰的當天,也就是八月十七。決戰本來應該是八月十八,但是在前一天比試中,那容美司的田九霄體力消耗過度,竟然主動放棄了比賽,所以,最終進入狀元之爭的就是黃殿英和陳子遊。我老譚一向也佩服田九霄是條漢子,沒想到這次做了縮頭烏龜,讓我又白白錯過一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