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安臨受傷不輕,白天雖有療傷,但並未能夠痊愈,隻是讓腹痛好些,與人動手卻還不能,又想萬一那陸立平和風赤向韃子通風報信,韃子明知正大光明的打不是山上英雄的對手,夜晚偷襲方能治敵與先,想到此節,楊安臨急忙盤膝坐在床上,手上捏了個氣訣,調整內息,初時剛將丹田之氣引至心包,便覺一陣刺痛,想起上次受傷是因為被顧峘刺穿了心脈,此時受傷,催動真氣碰到心脈,揭開舊傷疤,所以心口便是一陣刺痛,他急忙收回丹田之氣,從新捏了個氣訣,他自小習易筋經,四肢可縮短,身上穴位可轉換,催出一道真氣繞開心包又有何難,真氣在體內遊走一圈,著實舒服多了,睜開眼來,伸手擦去額上的汗珠,隻覺得口幹舌燥,下床走到桌前,抓過紫砂壺正要朝茶杯倒水,忽然聽到一陣哭聲,其實這哭聲遠在一裏之外,此刻他內傷好了七八成,聽的清清楚楚,這哭聲稚氣十足,顯是發自一個小女孩,楊安臨初是知道是哪家人在管教小孩,可聽了一會兒,不見有喝罵聲,心下起疑,忽然想起白日在客棧來的爺孫倆,登時一驚,急忙跑出去,到了外麵聽音辨明方向,在西郊,楊安臨提氣躍上屋頂,他不走瓦上,專走房簷,以防一個不小心吵醒了屋裏的人,幾個起落已經到了西郊。
此時天上無月,前方黑壓壓一片,聽到哭聲,側身望去,隻見西郊橋頭有亮光,定睛一看,隻見幾個人影晃動,一名漢子手裏拿著火把,旁邊也站著一人漢子,地上躺著一人,那小女孩伏在躺著的人身上哭泣,楊安臨心裏一慟:果真是這倆爺孫,隻怕爺爺已經被這倆人打死了,所以小女孩才哭得如此傷心。
隻聽舉火把的人對著橋上道:“你到底想怎樣?殺又不殺,一路追著我兄弟二人到此,你到底想怎樣?”
旁邊的人亦是氣憤難當,道:“你有本事去大都找達爾巴去,找甘麻刺去,我兄弟二人被你從江西追到廣西,我二人在江湖上也是有幾分威名,被你連日追趕,如此狼狽,豈不叫人小瞧了我們,今日我們就來做個了斷。”對旁邊舉火把的人道:“大哥,我們一起上,我就不信我們兄弟倆聯手還打不過她,就用火焰掌,哼,上。”
舉火把的人道:“好。”兩人一聲大喝,呼聲登起,顯是十分厲害的掌法,兩人左右辟出一掌,直打向橋中。
那舉火把的人一掌劈出,另一手將火把擲出,火把直插入青石板中,這等力道著實了得,楊安臨看清兩人模樣,登時一驚,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洪福王的左右護法,南都和巴杜拉,初時以為是客棧遇見的陸立平和風赤,這二人白日裏見爺孫倆就不順眼,還以為爺爺是被他二人殺的,豈料竟是這左右護法,更讓他詫異的是站在橋中之人,一直未曾出聲,卻未曾聽到此人的喘息之聲,倒是時常聽見南都和巴杜拉的呼喝聲,楊安臨見此人乃是高手,這南都和巴杜拉是韃子的走狗,今日見到二人吃到了苦頭,心下快慰。
黑暗中見亮光處三道人影晃動,那第三人身姿婀娜,嬌小,倒像是個女子,楊安臨正想著瞅準機會將那爺孫倆救走,好讓爺爺入土為安,卻見這兩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女子,登時俠義心起,從房簷上跳了下來,陰沉沉的道:“兩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姑娘,算什麼英雄好漢?”
三人都是一驚,手上的招兒卻沒落下,南都驚惶道:“誰?”心叫不好,這女子已是難以對付,若她再來幫手,我兄弟二人豈不是今日就要葬身於此?
楊安臨悠哉悠哉的道:“哼,我是誰?一個見不得男人欺負女人的路人罷了。”
南都心下稍安,道:“路人的話,就給你爺爺滾開,少管閑事。”
楊安臨哈哈大笑道:“你爺爺就是我啊,既然你是我孫子,你在此以二敵一,以男欺女,如此不要臉的行為怎配做我的孫子?即便你想做我的孫子,而我卻不想有你這樣不要臉的孫子。”
楊安臨胡言亂語一通,可是氣煞了兩人,南都正想反駁,想要看清與他搭話的是何人?這麼一疏忽,手上掌力一頓,被那女子得了空隙,胸口中掌,噴出一口鮮血,身子直墜入河裏,巴杜拉大叫一聲道:“南都!”
眼看南都就要掉入河裏,不知怎地,那女子本發出兩掌,一掌打在南都胸口,另一掌眼看就要打中巴杜拉,此刻南都中掌墜河最好不過,她竟然收掌不發,反而變掌成爪,抓住南都的胸口衣服,身體一晃,南都已經落在橋頭,這等快速的身法,這等打傷敵人又救敵人的做法,著實讓人大感詫異。
楊安臨亦是疑惑不解,自己雖未出手相助,可也是在旁言語相擊,叫南都和巴杜拉分心,這女子既然千裏迢迢追二人到此,相比與這二人仇深似海,可眼看大仇將報,卻為何收手不發,還救了南都?楊安臨走上前,問道:“姑娘,你既要殺他二人為何又要救他二人?姑娘的行為著實讓人費解。”
黑暗中隻聽那女子輕輕叫了聲:“臨哥哥。”
這聲音悲切平淡,無半分欣喜,卻讓楊安臨猛地心驚,猶如被人當頭猛喝一聲,呆了呆,如夢初醒般叫道:“迪兒!你是迪兒?”心裏說不出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