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女明媚如風,神色和氣質一反昨日的頹敗。雖是在牢房裏,可她卻住得如同在家裏一般。
不知她用了什麼法子,將頭發綁了一部分束在腦後;
沒洗臉,可似乎用衣服使勁擦了擦,露出了原來的樣子。
還是一個十五歲的稚嫩少女,青澀懵懂,一張臉隻有巴掌般大,卻清麗明媚,一雙杏眼烏黑明亮,清澈得宛若一汪高山雪峰中的清泉。
池蕭差點都以為,自己走錯了牢房。
“聽說你要投案問罪?”他定了定神,問道。
“是啊,我要投案。請問能不能讓我用完這頓早餐再說?清越國沒有任何一條法律明文規定,審案之前不讓人吃飯。”衛燕歸淡定地說,說著她就吃起了早飯。
這一幕,池蕭看得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一個與傳說中不一樣的衛燕歸。
“你不說話,那就表示你默認了。”衛燕歸沒有給他反駁的機會。
她視若無人地繼續啃饅頭,天知道喝了酒之後腸胃有多難受,她現在必須先把胃填飽了才有力氣跟這些人鬥智鬥勇。
池蕭看著衛燕歸吃飯,沒有催她。可是衛燕歸她自己似乎很著急,吃得很快,卻很有教養,嚼著冷硬的饅頭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也沒灑下一點兒的細屑。
他突然覺得怪異—他至今還沒見過有一個女子,在絕望之際還能如此淡然,如此冷靜地吃完一頓早飯。
“我吃完了,來,開始談正事。”衛燕歸喝了一小口清粥,感覺到那粥裏有一點的餿味,蹙了蹙眉。
“既然你自己願意投案自首,那倒是省了用刑的這一步。現在就說吧,你為何要謀殺太子?”這是禦雪司審問犯人的第一步,先是嚇唬嚇唬犯人,然後再決定是否用刑。
衛燕歸的眼底閃過一抹暗光,小小的拳頭忽然攥緊。
半晌,她盯著池蕭的眼,一字一句條理分明地說:“武德三十二年夏,七月初七,這一日是七夕節。我自大將軍府出門,跟隨我二妹衛燕茹到了如意畫舫,進了早就定好了衛燕茹隔壁的雅間。”
她話一頓,目光沉凝地看著池蕭。
池蕭見她神色突然沉重,神色跟著也沉了許多。
“大家都知道,皇上年少之時曾承諾過我爹,也就是清越國大將軍衛寧一件事,未來太子妃的人選必定會出自大將軍府。我是大將軍嫡女,你也清楚,在清越國嫡女的身份意味著什麼。所以我一直覺得我極有可能成為太子妃,雖然我身份放在這裏,可我總擔心著有一天我的兩個妹妹會捷足先登搶了我的位置。為了提防她們,我經常在她們出門之後就偷偷跟著。前天,也就是七夕節的這一天,我暗中發現我二妹衛燕茹又約了太子殿下,特意跟蹤了他們到如意畫舫。在畫舫裏,我聽到了他們甜言蜜語,實在忍受不了,就踹開他們的房間,將衛燕茹推下水。誰知道,我一動手,太子就擋了過來。”
說完這話,衛燕歸神思開始飄忽,想到的是另外一個場景。
她跟蹤衛燕茹沒錯,可太子下水卻完全不是她的功勞,而是一批刺客突然襲擊。她當時就在隔壁,刺客潛伏過來之時,她正盯著窗外看。
那時時間緊迫,她知道要叫人支援肯定來不及,就隻好朝著隔壁叫了一聲“有刺客,太子小心”。
仿佛要印證她的話一般,刺客破窗而入。好在有她提醒,太子賀蘭玧有了提防,拿起佩劍就跟刺客纏鬥了起來。可是以他一人之力並不能對付這麼多刺客,關鍵時候他隻能選擇跳水。
說起來,還是自己救了他一命。
但衛燕歸沒想到的是,賀蘭玧得救之後不感謝她就算了,反打了她一巴掌;回宮之後又反咬她一口,說她要謀殺他。
她剛才驚訝,就是因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