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聲喚得輕巧,龍三連同整個大殿的人卻驚了個透徹。
“你……你喚我什麼?”龍三定睛去看靈掬的麵容,心裏已經隱隱冒出了一個猜測,卻仍舊無法相信。然而出口的聲音卻是難掩顫抖,甚至帶了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期盼。
靈掬卻是更加堅定地喚了一聲:“爹爹。”
龍三再細看她,仍是有些不大敢相信:“你……你是?”
“我是蘇蘇啊爹爹,你不認得我了麼?”靈掬終於遏製不住地哭起來:“自你走後,母親日夜思慮,不過半月就去了。那時……那時母親還懷了弟弟,可惜因為重病在身,沒能保住弟弟,自己也一並去了。”
“你走後不久,皇城便遭了霍亂,偏房的季越趁此將我丟棄,是鳳後在途中見我可憐,收留了我,此後便收在藥理司裏學醫理,總算也是承了母親的衣缽了。”
“可是父親,偏偏你說走就走,就這麼拋下了我和母親,連句招呼也不打,就這麼拋下了我跟母親。您知道母親想你想得有多絕望麼?那時她已是燈盡油枯,卻仍舊盼著你能回去看她一眼,哪怕是一眼,也不足以令她臨終前還落下一滴悔恨的淚!”
靈掬忽然忍不住拍打起龍三來,邊憤憤拍打邊哭喊:“你說啊,你為什麼要拋下我跟母親!為什麼?!”
“是你母親先背叛了我!”龍三終於一把擒住了靈掬的手,猩紅了眼一字一句地解釋給她聽:“是她先違背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是她先不顧我的意願納了季越進門,是她接連幾月獨寵季越,令他在府中一手遮天,甚至害死了我的母親你的祖母!從頭到尾,都是她先對不起我的!”
靈掬簡直難以置信,她猛烈地搖頭:“不是,不是這樣的,爹爹,你誤會母親了!她沒有背叛你,從始至終,她心裏都隻有爹爹你一個人。”
“她納季越進門,獨寵他,都是為了做給你看的,實則她沒有一次留宿在季越的房裏,那些你以為她獨寵季越的日子,她都是哄我入睡的。沒有人會比我更清楚。那些夜晚,母親總是咬著被角偷偷哭泣。你知她醫術高超,她早已診斷出自己身染重病,所以才做了這一係列的事給你看,為的是讓你在她離開之後不要那麼傷心,為了讓你無牽無掛的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她不想束縛你。生前不願,死後,也不願你守著她冰冷的牌位過活。”
“在她心裏,你是天上的朗月,是夜間的星辰,本就不該被囚在一座宅院裏,荒蕪了一生。”
“而季越殺害祖母一事,她是臨終前才真正從季越口中知曉,然而那時她已沒辦法再發號施令,反倒叫季越那個惡人氣到身亡。”
靈掬已經哀傷到了極點,卻仍舊固執地重複道:“母親沒有背叛過你,從來沒有……”
龍三卻早已聽不進去了,整個人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再也不見龍悅山莊莊主的攝人氣魄。
靈掬哭夠了,這才爬跪到鳳後跟前,重重將頭磕在地上,“臣鬥膽乞求鳳後,放我爹爹一條生路,臣保證,此後絕不會再讓他生事,求鳳後開恩!”
程青被這一幕戳中了心懷,情不自禁地也跟著跪了下去。
“臣女鬥膽,求鳳後念在靈掬忠心事主這麼多年的份上,就賞她一個恩典吧!”
程青一帶頭,殿中與靈掬相識的官員們都跟在跪了下去,異口同聲道:“請鳳後開恩!”
徵薇自見到靈掬與龍三相認的那一刻便已經動了惻隱之心,隻是礙於情麵不知道如何開口,現下眾人都這麼求了,她便也正好順著台階下了。
“既然眾卿家都開口了,那便如你們所願吧!”
“隻是……”她忽然話頭一轉,麵向程青,微微笑開:“你什麼時候答應本後,繼任鳳姬啊?”
鳳姬,便是風霓王朝未來的鳳後。
程青心下一抖,還未來得及開口拒絕,大殿裏的文武百官就又齊齊開了口:“恭賀小鳳女繼任鳳姬!”
程青:“……”
望著這一屋子的文武百官,再想起自己的小鳳女身份,程青忽然覺得,未來的日子很是令人害怕。
*
既然一切都塵埃落定,那麼接下來就該是皆大歡喜才對。
可是對於程青她們幾個人而言,卻並沒有那麼容易迎來春暖花開的日子。
程青忙著討好紫暮,一個勁兒地表露自己對他的愛慕。卻沒想到,紫暮還拿起架子來了。既然他還要端幾天架子,程青便也不閑著,趁機將程府裏的大小適宜都料理了一番,頭一件大事便是去求鳳後,為府裏的葉序東討了個封號,如此一來,葉序東的身價也跟著水漲船高,不怕解決不了終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