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橋旁,有事相商”
又一隻紫色幻蝶振著翅停在她眼前,在半空中緩緩化成這一行字。
彼時她正和聖寵碧山血狐玩兒師父的佩劍,因著劍靈氣極重,她還特特尋了師父一個許久不用的香囊掛在劍上,讓它以為身邊人是主子。玩得興起時,紫蝶一隻接一隻地飛進來,濃鬱的紫荊花香熏得小狐狸吱吱亂叫,直把她往門外推。若在以前,不必小狐狸推她便使著輕身術過去了,可如今,她委實不願。
自她成為南疆聖女入主聖女殿之後,會使這紫蝶傳信的南星師姐便不怎麼同她親近了。初時她還想著,兩人自幼一同被選入師父門下當做聖女培養,結果自己成了聖女而師姐要被囚禁,落差這麼大心裏自是不舒服。可她卻沒想到,從小一同長大的師姐會認為是自己搶了她聖女的位子而對自己憤恨不已,仿佛從前種種都不存在。可明明,明明是師父說的是師姐戾氣過重,不宜為主的啊。看著大殿裏越來越多的紫蝶,和小狐狸絕望的眼神,也罷,還是去吧。
她叫南木,是南疆此任聖女。
因南疆這個國家從古至今一直帶有一種神秘色彩,外人看來南疆人會巫蠱之術,但他們自己更喜歡稱之為幻術。《南疆異誌》上有記載,“聖女者,神女也,乃疆之主,隨異象生,可治天下”。南疆人認為聖女是天上神女的轉世,是上天派來守護南疆的,因此聖女在南疆的地位等同於女皇,極受南疆人尊崇。這一任聖女出生時碧山百禽齊往東方朝拜,三十六隻彩鳳日夜繞梁整整三日,是為異象。可不巧的是今次天生異象時,大祭司算出有兩位聖女同時降生,眾祭司無法,隻好請碧山聖主出山定奪。
在南疆,聖主是比聖女還要神聖的存在,聖女一任一人,而聖主卻是在南疆開國就存在的人物,沒人知道他活了多久,也沒人知道他幻術到底有多深厚,隻知道他一直棲居碧山,隻在聖女繼位時出現。眾祭司猜測,聖主已近仙身了,隻因這次一下出現了兩位聖女,這才重回聖女殿處理事宜,這便是南木南星的師父。
出門沒帶侍從,也沒帶小狐狸,她同師姐許久沒見了,自她入主聖女殿,師姐常對自己挑刺,上一麵還是在小狐狸偷偷跑出殿踏壞了大祭司的異草園,她將小狐狸捆住告到師父處,害自己得了師父禦下不嚴的怪罪時見的。已有月餘了吧。
原本南木成為聖女,南星是要被終生囚禁的,因兩人自小所學均是南疆秘辛,一人成為聖女,另一人無論如何是留不下來的,可當時師父在選取南木當聖女時,又極力將南星給留了下來,並托付給了大祭司,這才有後來種種。想起師父,南木的心又不可抑製地跳了一下。
說來可笑,她身為南疆聖女,自小便和師姐一起在師父身邊長大,聽他傳道授業,聽他點評國政,也看他以一己之力守護南疆整個國家,時間久了,雖常能見到連祭司也見不到的聖主,但她總覺得那個高大的身影,那個南疆人的神,竟像殿前晨開暮落的普陀花一般,透著孤獨,那一雙裝進了天下人的眼睛,也從來沒有一絲感情。她似乎迷上了這樣的孤寂,她似乎愛上了他。但她深知這是不可能的,身為南疆聖女,她們不能有感情,更不能同碧山聖主有感情。她隻能將這份愛戀當做一件見不得人的往事,隻在深夜拿出來舔舐……終究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一路緩行上了往生橋,很奇怪路上居然沒有守衛。往生橋過了就是通往師父住所的碧山山門,遠遠望去,兩根長柱隱沒在層層霧靄之中,隻看得清四周簷角。師姐一身黑衣站在橋那邊,不知是在看對麵山頭唳叫的野猿,還是在看往生橋底赤紅翻湧的岩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