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絕望,不過我知道,我的浮生與離人又要派上用場了。
“門口掛著牌匾。”
“我來求一盞浮生醉。”
醉漢也是個痛快主兒,這我倒是沒想到,浮生醉竟然這麼出名了。
“既然來求,就應該知道規矩。”
我起身,關上門,隔絕了門外的萬家燈火。
“我剩下的命,老板娘可以全部拿走。”
他就是因為知道規矩,所以來的時候並沒有帶什麼多餘的銀錢。
“要求。”
我重新坐到男子對麵,燭火映著酒盞中清冽的醉姝顏,醉姝顏中倒映著我那雙平淡無波的眸眼。
“我死後,把我的屍首同寐兒葬在一起。”
我就知道,天上不可能白白掉餡餅。醉漢的壽命足足剩下了七十年,他如今也不過弱冠之年。
我從櫃台裏拿出兩個白瓷瓶,一個白瓷盞放到醉漢麵前。
拔掉塞子,我看著那緋紅酒液隨著傾倒的動作,和著燭光一起流進杯中。
“本應有大好年華,就這樣平白無故的放棄了?”
我從來不逼著求浮生的客人飲下浮生醉,更不會逼著一個剛剛中了一個狀元的人。
“年紀輕輕就中了狀元,就這麼放棄了?”
“是啊,就這麼放棄了。”
對麵的那雙眸子盛滿了灰暗,便連燭光也照不進去。
醉漢沒有問我是怎麼知道,他剛剛中了狀元的,因為他心裏明白,他是怎麼從夏國來到我這浮生酒鋪的。
接過浮生醉,他什麼也沒說,就喝了下去,我瞧著桌上還冒著絲絲熱氣的醒酒湯,注定是涼了。
……
夏國一年的春,刺槐的葉子才泛了嫩綠,就已經有小孩爬到高高的刺槐樹下采摘槐米,換取零花錢了。
此時,熱鬧的小村子迎來了幾日一次的集會。青石鋪就的街道兩側,小販叫賣著自家的東西。
一切是那麼熱鬧祥和。
“老板,這個玉吊墜怎麼賣?”
說話的是一個小女孩,一雙水靈的大眼睛就盯著攤上的玉吊墜看。
老板一看生意來了,自然是高興的:“一兩一文銀,小娃娃,你要是喜歡,我可以便宜買給你。”
“便宜賣,那是多少?”
到底是小孩兒,沒有大人的討價還價的能力,就連說話裏也帶著稚氣。
“一兩銀子。”
從來都是說小孩子的錢最好賺了,老板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小女孩掏了掏自個兒的口袋,手心裏就躺了兩個可憐兮兮的銅板,就這還是阿娘今早兒給她的一個月的零花錢。
“我沒有那麼多錢,老板,我把我所有的零花錢都給你,你能不能把這個玉吊墜賣給我啊?”
“滾滾滾!”
看著小女孩兒掌心裏那兩個銅板,老板怒了,還以為是那個有錢人家的小千金,沒想到竟然是個窮光蛋。
“沒錢你在這兒給我湊什麼熱鬧,趕緊回家找你阿爹阿娘去,別打擾我做生意。”
臨到了,還不忘厭煩一句:“一大清早兒的,就這麼晦氣,真他娘的倒黴。”
小女孩依舊沒有走開,還是望著攤上的玉吊墜。
說起來,這個玉吊墜論雕刻,也算是極好的,拾色的同心圓,帶著玉的白玉的通透,上麵僅僅雕刻了一朵玉蘭花。
美是美的,不過在夏國,誰都知道,白玉在這裏是不值錢的,值錢的,是那些泛著翠色的玉。
“你這個小屁孩兒,到底走不走!”
老板看著小女孩依舊停在自己的攤位上,並不打算離開,有些惱了,他可不想剛剛開春就沾染了黴氣兒,那他還做不做生意了。
“我是真的想要這個玉吊墜,老板,你能不能把它賣給我。”
“行啊,想要是吧?”
老板看著小女孩那真誠的眼神兒,嘴角卻露著商人的奸詐。
“想要的話,拿出來一兩銀子,我就把這個玉吊墜給你。”
“可是,我沒有那麼多錢。”
家裏什麼境況,小女孩兒不是不知道,一兩銀子是她們一家十天的生活費。如果,這件事兒阿娘知道了,肯定又會罵她。
“沒那麼多錢,就別在這兒擋我賺錢。”
老板絲毫沒有為自己的良心懺悔,他沒有告訴小女孩兒,隻要五文錢,這個玉吊墜就是她的了。
小女孩兒在攤邊兒無奈的站了許久,終於離開了,不過,沒多久,小女孩又跑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