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卿目光在破爛的院子裏掃了一圈,最終落在了正在院中掙紮的男子身上。那人若沒瘋時,應當是個普通的中年男子,而現在卻神色猙獰,衣袍破爛得有一塊沒一塊,露出傷痕累累的幹瘦身體,手臂上還纏著銀光閃閃的鐵鏈,咆嘯著向外奔來。
尤娘站在眾人身前,目光閃動著,像是在想什麼主意,終究隻是咬了咬唇,楚楚可憐地看著任卿:“我家兄弟們已經製不住餘郎了,請小郎君救他一救吧。”
任卿就是幹這個來的,當場抽出星隕鐵長劍,行雲流水地在地上劃了條線。劍氣順著那條線衝向前方,掀開了滿地屋瓦,將那人的來勢狠狠阻攔住,他就趁著這一點工夫騰身而起,從玉佩裏取出傅妖鎖纏向那人的雙足。
他的姿態如淩空低飛的鴻鵠,說不出地優雅舒展,右手長劍劍氣吞吐,使得如自己的手臂一樣;左手的繩索就欠了幾分靈活,抽出一個後彎的弧度,帶著呼嘯的風聲往他腳踝處抽去。裏頭那人眼裏似乎也沒有他,根本不知躲避他的招式,揮舞著短短的鏈子一頭撞上來。
地上的磚頭如雨般打在那人的膝頭,他卻全無反應,縛妖索狠狠抽在他腳上,竟也沒能攔住他的腳步。這人的皮肉像是鋼鐵做成的,全無痛感,絆也絆不倒,任卿隻好放棄更保險的法子,身子在空中一倒,頭下腳上地伸出手,五指成爪按向他頭頂。
尤娘和兩個大漢臉色驟變,齊聲厲喝道:“住手!”
三人生怕他這一掌打傷了餘方熾,聯手向空中衝去——這時候倒不怕那瘋子傷他們了。尤娘的身法竟也不弱於那兩個大漢,而且纖腰一擰,速度還更快些。但他們的速度雖快,卻快不過一道劍風。就在三人躍起之際,門外橫掃過一道劍光,正削在餘方熾的腳踝上,連削帶打,把他一隻腳削斷,推得身子往後歪倒。
任卿被人三麵圍堵,又不好用劍對付這些隻是來解救夫婿兄長的苦命人,隻好將左手縛妖索一抖製住了尤娘,右手從玉佩中摸出一把不知是靈珠還是寒玉的,天女散花般望空拋灑。
他還沒帶得及學暗器,這一手既沒準頭也沒力道,卻打得兩個人身體如長蟲般蠕動,在空中拚命亂扭,隻為多收集一顆靈珠。這個空當間,任卿雙腿一收,人就在空中平平挪了幾步,右手落下去貼上了餘方炻頭頂,五指被體重墜著滑向下方,終於緊捏住他的頸背。
野獸般瘋狂的男子仍在咆嘯踢打,卻像是被掐住了三寸的毒蛇,任它怎麼掙紮也掙不出捕蛇人的手心。
“師兄!”徐紹庭急急衝了上來,劍氣一繞一甩,便把正在專心撿靈珠的兩人拍到磚牆上,又用縛妖索扣住尤娘,急趕過去將劍架在餘方炻脖頸上,啞聲問道:“你沒事吧,可有受傷?”
任卿收起隕鐵劍,衝他搖了搖頭:“我無事,你做得很好。隻是下次記著先護住旁人,師兄還不至於被這樣的人傷到。”
保和堂的夥計戰戰兢兢地撿起了靈珠靈玉送還給他,徐紹庭便代收了,放進自己玉佩裏。任卿看著那兩人被掃進磚牆裏的人,便想到自己一把靈珠灑出來,兩人爭相搶奪的情形,忍不住低笑了一聲:“想不到拿這珠子當暗器,人竟爭著自己往上撞。真有這麼好用的話,我也不必想著去打造什麼趁手的暗器了,直接灑靈珠多省事。”
那是靈珠、靈玉啊,尋常武士不管是狩獵妖獸還是做保鏢、侍衛,一年能拿到十幾二十枚靈珠就不少了,靈玉更是見都少見,拿大把這種東西當暗器,有人舍得不搶嗎?
兩個被埋在牆裏的苦命漢子回過神來,聽見任卿的說法,各各肚子裏都燃起一腔仇富的火焰。若不是被徐紹庭一劍抽得厲害了,說不準真要衝出去把自己辛苦接住的寶物再搶回來。
這對師兄弟天生開掛,從來不用外物輔助修行,也沒有過要需花靈珠換東西的時候,看這些卻是不當好東西。徐紹庭隻管用長劍壓製住餘方炻,看著他瘋狂狠戾的模樣和地上三個不識好人心的男女,嫌惡地問師兄:“這病還治麼?”
自然要治,雖然功利了些,但這人可是他的聖母值啊。任卿看了一眼飄浮在眼前的那些文字,忽然發現其上的數字漲了一點。
病還沒開始治,今天又撒過幾回銀子了,為什麼聖母值會平空漲了?要說他下車到現在隻做了兩件事,也就是製住餘方炻,打傷困住了那三個人……打傷人會減一點聖母值,這以前在羅嚴身上試過,而現在卻增加了。他尋思良久,隻想到了一個理由,就是他困住這三人實際上是救了某人——
他緊扣著餘方炻的頸背,指揮徐紹庭:“你先製住那兩個人,和這女子一條索子捆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