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2 / 3)

第二章皇子所居的裕華所位置是宮裏數一數二的,皇上子嗣單薄,原先大皇子去了,二皇子又被送去掖庭,如今偌大裕華所隻三皇子和五名公主住著。自然,公主雖是金枝玉葉,但也比不上皇子繼嗣皇家香火,身份貴重。

“啟安殿又送來了法師加持過的福被,你仔細看看,被子可還妥當?”

照顧三皇子的乳母喚住芸卿,她忙放下手中的繡活,應了一聲,將一旁宮女托著的福被接了過去。

三皇子深受皇帝喜愛,聽說即使當日的大皇子也是不及的,無論是吃食,還是所用的物件,樣樣皆是精品。可也正是這份其他皇子求也求不來的厚愛,也讓照顧他的人不得不時時戰戰兢兢。

她仔細地在被子上按著,一寸一寸也不敢放鬆。

來裕華所快半個月了,活計也習慣了,可因為前兩天一個奴婢喂三皇子時,隻因不留神將一根頭發掉進了裝雪蜜水的碗中,便被總管責罰,重打了二十大板,她原本還覺得已經安穩的心又一下子提了起來。

“少說話,多做事,”她還記得一年前初入宮時,教領姑姑說的話,看來所謂的安穩是很難在這步步艱險的宮裏求得了。

“你的手指生得真好,”一旁正忙著繡活的宮女環兒讚道,“十指纖纖,手掌又豐腴有福,哪像我,又短又粗,天生做苦活的命。”

“你就瞎說呢,這手還能看出命數了,”她看著自己的手,倒沒看出跟別人有什麼不同,何況命數這事兒哪是自己可以做得了主,在宮裏,奴才的命都是捏在主子手裏的。

“命好命歹的話可不要亂說了,讓人聽見不好。”

“知道了,你就是小心,”環兒看著那一張福被,“她們就盡欺負咱們新來的,這麼大一張被子就讓你一個人看,我啊,為繡三皇子的兜衣,眼睛都快繡花了。”

“算了,都是給主子做事,以後等你也熬成姑姑了,再給新來的說教訓吧,”芸卿打趣著,手下突然頓了頓,見環兒並沒察覺,才忙低下了頭。

指尖漸漸滲出一粒血珠,她輕咳了聲,不著痕跡地把指尖拿到嘴裏吮了。又細細地看了,見血並沒有沾到被子上,手下稍一使力,一個針尖迸出錦被露出來,將它挑了出來塞到隨身的針線包裏,才慢慢吐出哽在喉裏的那口氣。

三皇子尚不足一歲,這些人真是歹毒。

可若是吵嚷起來,一往上追查,若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

直到腰快麻了,才查看完那床福被,還好,除了那幾根銀針,再沒有什麼可疑之處了。等她抬起頭,房裏又隻有她一個人了。

走到桌前,將壺裏的一點冷茶倒進盞裏喝了,才發現胃裏空的難受,忙將活計拾掇好了,往膳房走去。

“來人,來人……。”

才走了沒幾步,便看到幾個宮女急步搶呼,臉色驚慌,忙拉住其中一個。

“姐姐,出什麼事了?”

那宮女釵環搖動,“皇子出事了,你快去正殿,我要趕去告知怡妃娘娘,快去,快去……。”

扯開她的手,那幾個宮女急步往殿外奔去,芸卿聞言,更加心下不安,也隻得趕緊走去正殿,看個究竟。

還沒走進正殿,便已聽到隱隱的哭聲,還有來往急奔的腳步聲。

“快來,快叫太醫……。”

掌事的祺姑姑正揮著手吩咐一旁的小太監,見她站在殿外柱前,臉色更加不好看了。

“傻愣著什麼,還不快進去,現下人人自危,你還想置身事外嗎?”

芸卿按下心口觸動,忙低下頭走進外殿,其餘侍候的早已滿滿跪了一殿,幾個相熟的忙對她打眼色,她也趕緊跪了下去。

“出了什麼事?”

“三皇子中毒昏迷不醒,你說是不是大事?”

其中一個垮著張臉道,“皇子若出事,咱們這些奴才的命恐怕也保不住了。”

身邊幾個膽小的聽了,哭得更起勁了。

“嚎什麼,皇子尚且病征不明,你們存心觸黴頭是不是,”祺姑姑指著前麵一個哭泣的宮女,柳眉倒豎,“怡妃娘娘看了,你還要命不要?”

被她這麼一嚇,其餘人雖然心憂自身,但殿裏好歹安靜了下來,隻是沉悶的空氣壓得個個兩股戰戰,連呼吸都為難一樣。

“皇上駕到,怡妃娘娘駕到。”

門裏門外的人都跪了下來,主子的雷霆之怒已在意料之中,果然,一進內殿,怡妃看著三皇子嘴唇發黑,雙眼緊閉,氣若遊絲,不禁身子一晃,一旁的佳音連忙扶住。

皇上看了三皇子的情況,隻坐在三皇子榻前,他不吭聲,可臉色難看,跪了一地的人更加不敢有一絲分神。

“太醫來了,皇上。”季永年輕聲喚道,見皇上並無回應,便招呼太醫趕緊進來。

“太醫,你趕快看看皇兒,”怡妃紅著眼眶,緊捏著帕子守在一旁。

“是,待臣來看。”

馮太醫跪在床頭邊,將帕子覆在三皇子腕上,待仔細看了脈象,臉上也凝重了。

“太醫,如何?”

皇上總算開口了,“你老實說,不可有一絲隱瞞。”

“皇上”,馮太醫伏在地上,以額觸地,“微臣,微臣診得三皇子有氣窒之象,脈息初起緩弱,後又突而急滑,四肢也有抽搐之狀,的確是中毒之狀。而且,而且……。”

他微有躊躇,皇上原就聽得眉頭深鎖,“啪”的一聲拍在床柱,話語中漸有風雨之勢。

“快說,給朕說得清清楚楚。”

“皇上息怒,息怒,”馮太醫連連叩頭,“而且此毒並不是今日才有,皇子恐怕是已經中毒一段時間,隻是今日才發作的。”

“到底是誰,敢謀害朕的皇兒,馮太醫,你說,皇兒的毒到底是什麼?”

“是,是……勾吻之毒。”

一聽到“勾吻”二字,怡妃便快暈了過去,宮中賜死時的毒酒要不就是鶴頂紅,要不就是勾吻,都會讓人喉穿肚爛,中毒之人必死無疑。

殿裏一下子靜得可怕,半晌,皇上才輕輕說道,“皇兒……可還有救?”

“臣……無能,”馮太醫說,“三皇子中毒已深入髒腑,毒發隻是早晚的事,隻是,照理說,此毒一旦沾染,便會發作,微臣不明,為何三皇子能到今日才出現病征。”

“皇上,皇上,您一定要救皇兒的命,臣妾求您,”怡妃執住三皇子冰冷的手,淚眼盈盈,“既然皇兒現在還有氣息,那就還有一線生機才是。”

“啟稟娘娘,微臣無能,但微臣願保舉一人,如今太醫院裏剛進來一位太醫,醫術堪比扁鵲華佗,也許他有法子。”

“那還等什麼,快宣,”皇上看了一眼季永年,他忙領命而去。

“皇兒,皇兒,你一定要撐住啊,”看著那個小小人兒卻要受這番苦楚,怡妃的心口直泛疼,恨意漸漸盈滿在胸。

“來人,將照顧三皇子的人帶上來。”

怡妃命令一下,乳母,還有其餘服侍的奴婢都跪倒在地。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謀害皇子,”怡妃看向皇上,“皇上,臣妾不信光她們這些奴才有這樣的膽子,背後定是有人主使,求皇上為皇兒和臣妾做主。”

“查,”皇上一字一句地吐出,“看誰如此毒如蛇蠍?”

怡妃叩謝在地,轉頭看向祺姑姑,“皇兒的膳食都由姑姑打理,姑姑就給本宮一個交代吧。”

祺姑姑磕頭如搗蒜,直額際顯出血跡,才被怡妃示意頓住。

“娘娘,奴婢有罪,沒照看好皇子,隻是皇子的飲食奴婢都仔細驗過,況且皇子的飲食都有供奉先嚐過,才會入口,奴婢,奴婢真是不知這毒是怎麼下進來的。”

“不知道?”怡妃恨恨地走到她跟前,“皇兒年幼,平日的飲食隻有一些湯水,若是毒沒有下在這些東西裏麵,那就該在……。”

“怡妃,你是說……,不錯,”他看向跪在最前麵的三名乳母,“來人,帶下去好好查一查。”

幾位嬤嬤將乳母帶入內室查驗,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其中一位上前回報,並沒有發現肌膚上塗有毒藥。

“難道是我們想岔了,”皇上蹙眉,一旁怡妃也是一臉不相信,正煩惱著,季永年帶進那名新來的太醫。

“微臣夏睿佟,參見皇上,怡妃娘娘。”

“免禮,”皇上示意他起身,“想來永年已經告知你三皇子如今的情況,你趕緊來瞧瞧吧。”

“是”。

他照舊切了脈,又取出一支銀針,輕刺入皇子指尖,細細看了血色,才跪下回話。

“皇上,皇子的確中了‘勾吻’之毒。”

“朕知道,馮太醫入內局侍奉近三十年,他的話朕信得過,他保舉你說若三皇子要想逃過此劫,隻看你醫術能否回天了。”

“微臣惶恐,隻是微臣銀針驗得三皇子已經毒入心經,且皇子年幼,體內元氣尚弱,若要解此毒,恐怕非微臣一人能力所能及。”

他話音未落,怡妃整顆心已經如墜寒冰之中,轉身撲在榻上,再顧不得失態與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