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人聲不絕於耳,劉伊還未睜開雙眼就已被身邊人的喊聲弄得頭疼。她好不容易從床上爬起,隻覺腹部一陣疼痛,四肢無力。
“哎呀,公主醒了,公主醒了!”
“快快,快把水拿來,把這帕子弄濕了!”
“公主,不要勉強,小產可不能隨便亂動。”一嬌小可愛的女孩湊上前來,兩道臥蠶眉顯著她機靈又積極。她將劉伊身上的褥子往上拽了些,看見劉伊不再扭動,這才笑嘻嘻坐下來。剛做定水又來了,女孩就將熱帕子給劉伊敷上,又貼心地問她想吃什麼想喝什麼,照顧得無微不至。
這……是怎麼回事,這裏又是哪兒?劉伊腦中一片空白。
別致的擺設,鏤空雲紋的床頂,精致古樸的紅木梳妝台,還有那粉色大擺的女孩,來去時總是隨意帶起綠色披帛,甚是好看。可劉伊怎麼看都不覺得這番景象與自己平日普通的家庭生活有任何幹係,難道她隻是在做夢?
她再次合上雙眼,希望下一秒睜開就會回到過去。
事實證明這樣的想法才是愚蠢。
一閉上眼,她就莫名其妙地被一條嬌小的虺龍纏住不放。那虺身長不過自己的龍須,鱗片隨身體遊動泛光。一竄出來,便將劉伊的記憶帶了出來。劉伊猛然睜開眼睛,她終於記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便是:她應該是死了。
是的,她死了。
劉伊記得自己該是在某個陽光溫柔的午後出了車禍,就這樣在水泥馬路上斷送了自己短暫的生命。她還記得自己度過了三途川,遇見了很多奇怪的事,又追著某個人掉入了川裏。至於到底是追著誰,她怎麼也想不起來。
她眨巴眼睛又想了想,她似乎還曾經追著某人的背影走在學校某處僻靜的小道上。那人穿得乏味,襯衣長褲,沒有絲毫點綴。可他透出的氣質卻截然不同,使得簡單變得簡約,大氣。更令她不能忘懷的是,他有一雙深邃溫柔的雙眼。在他回頭的一刻,萬千世界仿佛成其一隅,化為春水。
那是一種完全不似現代人般的深邃,完全不似他年歲般的滄桑。
可令人懊惱的是,劉伊隻記得他叫羅宇,其他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公主您沒事兒吧?”眼見公主好半天不說話,小丫鬟湊了上來。
劉伊竟一時沒能明白丫頭的口中說的就是自己。她很是疑惑,想從自己身上找出點什麼,一抬頭,一對柔嫩的酥胸正擋住她的視線。羞得她臉一紅,又縮了回來。
“這年頭天堂也國風……”劉伊喃喃自語。
“公主您說什麼?玲不太明白。”女孩瞪著一雙大眼睛問道。
“這裏是天堂?”劉伊問。按她的猜想,自己既然死了就該到天堂了,沒什麼奇怪的。
可這話卻把小丫頭嚇得不輕,竟驚恐地哭起來,“公主……嗚嗚……公主您沒事吧?什麼天堂啊,這裏可是地書令府啊,您忘了嗎?”
丫頭這麼一哭,劉伊就更不知該怎麼說了。她哪兒知道什麼地書令府啊,中國曆史上有地書令這個稱號嗎?
想著自己應該是重新投胎了,但怎麼往回投了?這怎麼看都不像是二十一世紀!她想來想去,人生地不熟,既然上輩子車禍,那麼這死就是天意,估計回去了也躲不過。既然如此,索性在這裏安穩地先做個公主,想來這也是老天給自己重開的一條生路?
嗯,就這麼辦!
劉伊決定說自己失憶,先穩住當下。至於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之後慢慢再摸清楚就是。
於是她伸出手拂上了丫頭的臉頰,輕柔勸道,“哭什麼,想來也就是這病,現在腦子可糊,很多事都記不清了。”
“公主記不清什麼了?還記得玲兒不?”叫做玲兒的丫頭抽泣。
劉伊搖頭。
眼見公主連她都不認識了,玲兒哭得更是傷心。
可憐一籌莫展的劉伊,還要扮著公主安慰她,“好了,也不是什麼大事,興許過幾日就好了呢?”
嘴上雖是這麼說,可劉伊心裏苦著,她怎麼想都不太對。
她為什麼突然到了這裏?自答:應該是投胎穿越了。
眼下的自己又是誰?自答:不知道。
這裏又是哪裏?自答:依然不知道。
既然都不知道,那夢中的羅宇是誰?自答:還是不知道。
一大堆的困惑,一大堆的疑問,擾得她頭痛欲裂。她一想,又覺不對,其他的不清楚也就罷了,可羅宇不該不知道啊?照夢中看來,他應是自己上輩子的人。
丫頭見公主的臉色陰一陣晴一陣,很是不安,就去院子裏采了花兒來逗她開心。
“公主您看,這可是玲特意去後院摘的花,好看吧?”她將一朵紅白相間的花擺給劉伊,這花名為龍葉珠,火紅的花冠配上純白的花萼,如口吐火珠,分外亮潔。
劉伊一眼就被吸引住了,她正欲拿花端詳個仔細,卻被剛進來的另一丫鬟給打斷。那丫鬟比之羋玲要成熟一些,秀長的黑發編成了一條麻花辮披在身後,中規中矩。
丫鬟毫不客氣地抽走羋玲手中的花兒,沒好氣地責備道,“誰讓采的這花兒?這花兒哪兒能讓你隨意采摘。”
“花怎麼了?”劉伊好奇。
“公主……您不記得這花兒了?”那丫鬟驚訝不已。
羋玲一看,忙將公主失憶的事兒告訴了那丫鬟。丫鬟開始雖覺驚異,思忖片刻後卻又如釋重負。
既然公主一時半會兒沒有了記憶,她就將羋玲和她自己介紹了一遍。她告訴公主,她叫羋蘭,小一點的叫羋玲,他們兩姐妹是專門服侍公主的侍女。羋蘭想得很簡單,公主說不定睡一覺就會好起來,不用擔心。而她也會去宮中跑一趟,把禦醫請來查看。
兩丫頭沒注意到自己將劉伊的問題漏了過去,可劉伊可一點兒也沒忘。直覺告訴她,這花兒可能是理清眼下情形的線索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