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一滴至純之血,度驚弦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這一分|身也隱隱冒出水汽,有不太凝實之象。但好在分|身本就有一半以水凝成,而此地深海,力量四溢,度驚弦將肩一晃,吸收周圍的力量,眨眼之間,又變回原本模樣,僅僅少了些血氣而已。
銀繭之中,言枕詞深陷黑暗。
可黑暗裏突然亮起了一點光。
灼而烈,明且熠。
言枕詞未曾見過這種光,可他心知那是誰。
他拄劍立地,發自內心地微笑起來,任由這光進他身體,給他力量。
灼熱在言枕詞身上流淌一周,驅走水脈所帶來的陰寒之後,已經由驕陽變作燭火。但哪怕隻有這一點燭火,也始終堅持著將自己必須做的事情做到最後!
它最終來到言枕詞雙手之上,像是這點燭火暖了言枕詞的掌心,又像是正有一雙看不見的手,輕輕覆在言枕詞雙掌之上。
它幫助言枕詞握緊雙掌,抬起手臂,一劍自下而上,重重劈開眼前黑暗!
轟——
轟轟轟——
這一次,巨獸痛苦的怒嚎已經變成了痛苦的咆哮,山摧海斷,可斬它的劍沒有斷,殺它的人沒有死!它終於害怕了,開始想要逃跑,遠遠逃離這恐怖之地!
言枕詞一劍斬出,撕開黑暗,贏回光明。
最先出現在他眼前的不是其餘,正是一泓流焰,自眼前一躥而過!
這泓流焰有著這世間一切的多彩與絢爛,它昂揚如一條新生的火龍,雖還細小,卻有著天地也不可小覷的勃勃生氣!當它盤在言枕詞劍上,覆上前方的水脈之時,張牙舞爪的水鞭霎時崩碎,萬千珠碎裏,水脈發出最後一聲屈服似的哀鳴,遠離原本巢穴,倒在了言枕詞為它劃出的既定道路之上。
五條水脈,盡皆完成!
海底的白毯開始向四周延伸,延伸自目所不能及的盡頭而還在生長。
瞬間的凝冰帶走了大量的溫度,海水溫度節節攀升,翻滾沸騰之間,言枕詞於混亂之中準確抓住度驚弦手臂,足下用力一踏,人已向海麵箭射而出!
海底的巨變早已影響陸地。
潛伏暗處的劍宮與落心齋弟子一開始隻見海麵翻騰,大地顫動,守在地麵上的燧宮宮眾調動兵將,一批又一批的人馬乘著水底生物,直入海中。
他們心中焦急,也無法妄動。
這時的等待真有如生死宣判之前似地漫長!
也不知過了多久,究竟要不要直接襲擊前方燧宮駐地都吵過了三輪,一點銀白突然自天空悠悠降落他們的肩膀。
被濕潤濺到身體的人下意識說了一句:“下雨了?”
他伸手一拂,拂到的卻不是水,而是半化了的雪。
如今絕非下雪的季節。
可越來越多的銀白飄落到他們的視線之內。
一個又一個人抬起了頭,天空驕陽仍在,樹木枝葉還綠,然而大把大把的瑩白不知從何出現,灑將下來,覆在地上,覆在樹上,覆在人上。
一陣北風卷,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不過幾個呼吸之間,天序四季便在眼前顛倒。
有人茫然地伸手接雪花,有人不敢置信地揉自己的眼睛,還有人懷疑一切都是做夢,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及至最後,終於有人反應過來,吃吃問了一句:“九月晴天,萬裏飛雪……這,這是鏡留君與度先生所謀之事終於成了嗎?”
話音才落,前方大海忽然中裂,本該隻出現地麵之上的峽穀竟出現深海之中!
言枕詞一手佩劍一手度驚弦,自其中飛出!
這柄經由地底水脈與燧族之血共同洗練的長劍如今脫胎換骨,劍身冰雪,折射紅焰,揮舞之際似紅似白,又非紅非白,正是這冰雪世界孕育而出的唯一一痕明亮色彩!
當其橫空之際,隻聽一聲上天入地的清鳴鶴唳,此劍桀驁,正向天地昭示自己的誕生。
眼前這一切是如此的震撼人心。
還留在地麵的燧宮宮眾久久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