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實光璧 章六十(2 / 2)

言枕詞如同被人捉奸在床,跳動的心髒差點停擺。

原緗蝶沒有理會言枕詞,她雙手抱膝,將頭側放在手臂上,幽幽道:“我看見哥哥了。哥哥……死了。”

言枕詞:“???”

他睜開眼睛,看向原緗蝶,沉吟片刻後道:“幻境中出現的隻是內心的所思所想。”

原緗蝶:“言哥哥的意思是,我內心害怕著哥哥的死亡嗎?”

言枕詞:“也許還有部分是對見到音流的期待。”

原緗蝶笑了笑:“那麼言哥哥呢?言哥哥剛才看見了什麼?言哥哥的內心,又在期待和害怕什麼?”

言枕詞:“……”

他看見了自己和原音流……玩得很開心。

他突然一陣恍惚。

他突然有點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在幻境中和原音流玩得那麼開心。

原緗蝶轉頭:“言哥哥,陪我坐一會兒?”

言枕詞這回沒有逃避,他來到原緗蝶身旁,席地坐下。

遠方重山疊翠,身下白草如茵。

一時之間,兩人誰也沒有說話,清風解語,將樹聲、水聲、森林中的一切聲音遙遙送來,織成一首自然之樂。

言枕詞忍不住看了原緗蝶一眼。

就坐在身旁的女子抓緊身上的外袍,指尖素白,煙眉輕籠,靜坐於地,似自雲中霧中水中而來,吹彈將破。

原緗蝶道:“言哥哥,找到了煢草,你就能解開身上的毒了。”

言枕詞:“不錯。”

原緗蝶又道:“言哥哥,解完了毒,你接下去有什麼打算?”

言枕詞原本是有打算的,但北疆一行之後,他突然不確定自己的打算了。於是他道:“暫未確定。”

原緗蝶悠悠歎了一口氣。

她其實並沒有說什麼,但言枕詞卻從這一口氣中聽出了“天下無不散筵席”的惆悵,因而也升了幾縷莫名惆悵。

原緗蝶:“北疆之時,百草秋已經將解毒的法子告訴了我們,如果言哥哥不介意,待會可由我幫你驅毒。”

言枕詞差點就說出了“我怎麼會介意”,好在話將出口之際,他怎麼都覺得別扭,險險咽了回去,琢磨著是要說“我不會介意”,還是“我當然相信你”……但這兩者怎麼也讓人覺得那麼奇怪呢?

言枕詞停頓得有些久了。

原緗蝶自失一笑:“沒關係,枕詞哥哥不必糾結,我確實也擔心若有萬一,不能真正幫助枕詞哥哥。”

言枕詞一怔:“我不是這個意思。”

原緗蝶:“不過如果是哥哥在這裏的話,枕詞哥哥肯定不會猶豫的吧?”

言枕詞:“……?”

原緗蝶垂眸:“畢竟哥哥……是原府傳人……曾和枕詞哥哥出生入死……如此親密……理所當然。隻是……枕詞哥哥就沒有想過,我的內心之境,除了想見哥哥、擔憂哥哥之外……也嫉妒哥哥嗎?”

言枕詞:“???”

無數次戰場出入養成的敏銳使他心中陡然升起不祥預感,就好像巨大災劫即將降臨!

原緗蝶眼睫連顫,蝶翅沾水,芙蓉泣露:“枕詞哥哥……從來沒有叫過我的名字呢。”

她說完這句話,忽然向前,吻上言枕詞嘴唇。

親吻的那一刻,原緗蝶心中愉快,因而嘴邊也挑起了一縷笑意。

她回想方才在幻境之中和言枕詞的親吻,又對比評價了一番,心道還是將舌頭探進去感覺好一點,可品味山泉烹山茶的滋味,不過這可太不符合“原緗蝶”的設定了,凡是破綻,可一不可二。

既然不能更進一步——

原緗蝶感覺著言枕詞僵成木頭的身體,念頭一轉,心頭又動,再徐徐升出了一個絕妙好主意。

她將聲音含在唇間,悄悄說給言枕詞聽:“枕詞哥哥,你若不喜歡我,那你喜歡哥哥嗎?哥哥……哥哥也和你做過同樣的事情嗎?”

言枕詞心髒炸裂!

這一係列的互動之後,他完全被帶進了溝裏。

世界上的一切都遠離了他,連麵前的溫香暖玉也霎時消失,他腦袋裏隻剩下了兩種平生未解之難題來回拉鋸:

我麵前的人究竟是男還是女?

我在看的究竟是像原音流的原緗蝶還是變成了原緗蝶的原音流?

我連連為之所動的究竟是原音流還是變成了女人的原音流?

我——我喜歡的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