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牆上的李仲旺,貼耳細聽,一步步向鐵門頂角的細細小孔攀去。
五六分鍾後,屋內回歸平靜。
又等一會,再沒發現。
他輕躍而下:“究竟是什麼東西?好古怪。”
”誰?“他行了幾步,發現後麵跟上來的陸凡。
“我!”
這是陸凡第一進入李仲旺的“家”。
裏麵是兩房一廳,隻是他需要照顧兒子,所以和兒子同睡一間房,另一間房空著。
李仲旺對外麵世界一直心存排斥,隻有對陸凡這個老板,他才勉強放下戒備。陸凡明白,這是他為兒子築起的防線。他經曆太多的嘲諷冷眼,他怕兒子接受不了,所以形成拒絕和外人接觸的習慣。
“老板,你坐。”他為陸凡搬來一張老式騰椅。
“有沒有發現什麼?”李凡怕影響他兒子的休息,聲音壓得很低。
李鍾旺自然知道他看到剛才一切,而且聽到裏麵的蹊蹺。
他搖了搖頭說:”我總共聽到三次那個怪聲,但是始終搞不清是什麼?人聲不像人聲,非常古怪。我從鐵門小口往裏瞄,也沒有發現。“
那屋子對外的窗口和大門都堵死,加上裏麵光線黑暗。即使白天,從外往裏,也無法看到裏麵情況。
“要想搞清楚裏麵的東西,隻能打開鐵門。”
兩人藝高人膽大,對於鬼神的畏怯幾等於沒有。
在現代文明的都市,他們實在不相信,會碰到這種神秘玄乎之事。
屋子久無人住,這是確定的。
裏麵怎麼會傳出那古怪聲音?
雖然無法判斷聲音是什麼發出,但兩人非泛泛之輩,憑直覺,俱感覺到聲音的陰惻森然。那種聲音和氣息,給予人心底,一種非常心慌非常滲人的感覺,絕對不是什麼老鼠或者小動物製造出來的聲響。
“那東西隻在那個房內活動,暫時不要驚動。”陸凡雖然也有好奇心,但是那屋子鐵門緊鎖,一直以來沒有出現其它事情,暫不想無故招惹。
“恩。我也是這樣認為。”李仲旺點了點頭,他雖然是內勁高手,然而對裏麵的東西,心裏產生一種不好的預兆。
“騰仔怎麼樣?最近兩天沒見他到飯館裏。”
騰仔也就是李仲旺腦癱兒子,今年十八歲。因為李仲旺不放心,工作時,時常推他到飯館,一邊照看一邊幹活。
對於他家裏的情況,陸凡也是唏噓不已。
一個幾近五十出頭的老人,守著一個屎尿不能理,沒有行動能力語言有障礙的兒子,著實太艱苦太可憐。
“最近飯館有些亂,我怕增添麻煩,就留他在家裏。反正飯館就在樓底,隔一段時間回來看兩眼,並沒問題。”
想到這裏,他很感激陸凡,為他安排這麼一個工作和照顧兒子兩不誤之地。平時對他也額外照拂,如飯館遭遇到困境,其它人薪水暫停,卻獨自給他正常發放。
“紛亂已差不多解決,明天可以繼續和他一起去飯館,容易照看。留在家裏雖則不麻煩,但終究封閉在家,還是多出去接觸外麵世界好。我看得出,騰仔更喜歡在外麵,喜歡看外麵的世界,不想關在家裏。”
“我知道。隻是怕影響飯館的生意和形象……”
“有什麼影響形象!別想太多,我看小冰小翠對騰仔很好。如果其它人流露出不喜歡的意思,你告訴我,我馬上開除掉。”陸凡接過他遞過的水杯,說:“生死病殘,是人生的造化。有的人不幸,有的人健全,人生百樣不一而足,每個人的尊嚴是平等的。每個人有自己生活方式,但是每個人必需對每一條生命的尊重,平等的尊重。”
“謝謝你,老板。”李仲旺肅然道。
“算了,你既然叫老板就叫老板。”
陸凡張嘴猶豫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更正他的稱呼。他讓李仲旺直叫自己姓名好幾次,但是在飯館,李仲旺始終放不開。既然如此,那就叫老板,反正是個稱呼。
“騰仔醒了。”
李仲旺聽到房間的動靜,匆匆地轉回房間。
“每到這個時間點,就要幫他更換尿袋。”李仲旺抱歉著。
陸凡走了進去,看著他熟練的動作和頭上花白的頭發,心裏湧上一陣辛酸:“現在是淩晨三點,騰仔今年十八歲,每一個深夜,這位老者就是這樣起床,默默為兒子更換尿袋,十年如一日。父愛巍峨如山!”
“我幫你。”
看到李仲旺在用力托身,幫騰仔穿著褲子,他拿過剛換下的尿袋向廁所走去。
李仲旺哪敢讓他一個老板幫倒屎尿,想阻止,但幫著兒子穿褲子,隻能由肺腑深處說一聲:“多謝!”。
因為兒子的重病,他遭受無數冷眼,陸凡是第一個讓他感受到溫暖的人。
“我李仲旺不幸的人生之中,最大幸運,是遇到一位好老板。”他心潮澎湃,眼眶泛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