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雪未停,風卷雲殘,天空卻仍是一片陰翳,似是已漸向晚。
被青牙那樣扛到了他所說的那個山洞洞口時已經是這樣的時分,從他那溫軟如許的毛皮離開時,感到一點莫名的不舍,也許是眷戀著那份仿佛陳舊在了歲月裏的和煦與暖軟,還有那浸透了回憶的,迷離的香味。
我就那樣有些失神的被青牙小心托著下得地來,踩在雪地上時才驀的醒神過來。環顧四周,依舊是素裹著經年的雪,隻是身後斜著巨大的山洞,即使是這樣已經漸晚的空氣看來依舊顯得一片深邃的幽暗,隱隱的像是一隻伺機待發的凶獸用暗淡而凶戾的眸子打量著待死的獵物。
那仿佛不知何時會從那山洞裏竄出的黑暗宛如活物一般的浮泛著,我隻瞥了一眼便有些畏懼的不覺退了一步,跟著那道堅實而健壯的肩膀便橫在了我的眼前,青發四散間,我心中驚怕感隨著那人顧盼生威,回首淡笑,逐漸的就那麼隱隱的消散了。
“會怕?”健碩的大手後探過來,反攬在我的肩上,將我摟得完全被遮擋在那道山嶽般脊背後,跟著那個厚實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還好…”我定了定神,盡量穩著嗓音答道,心下卻暗罵自己沒用,不過是個山洞,蜀山上漫山遍野的廝混過那麼多年,妖名滿天下的妖獸老巢都端過好幾個了,不曾想到此刻居然在區區一個無名洞府門口露了慫,沒得墮了蜀山弟子降妖除魔天地間的名號,給師門抹了黑。
我一邊如此胡思亂著開解自己,一邊卻發現一旁青牙的神色有些凝重,不覺有些詫異不已。因為來路的後半段,幾乎都在聽這廝眉飛色舞的跟我吹噓狼兄他老人家當年占山為王,嘯聚了五百手下,打家劫舍,還幹了那啥那啥的…如此囂張跋扈的狼兄,怎麼在他一路指引而來的山洞前,這般的不濟事?
那樣想著,這位自稱天大地大,他老人家最大的狼兄也不過如此,心裏一陣安慰,當下就把前時砸了師門招牌的愧疚丟到了下了十八層地獄。
“不就是個山洞嗎,青牙大哥你怎地如此驚恐?難不成這裏麵藏著什麼洪荒妖獸,連你縱橫天下,叱吒六界的青牙大寨主都對付不了嗎?”我不失時機的這麼笑著調侃的說道,同時也是為了緩和一下此刻一仙一妖之間莫名其妙結起的那幾分讓人頗有些不安的沉默。
出乎意料的,那口頭上吃不得一點虧的狼兄沉了沉臉色,回頭有些擔憂的望了我一眼,又轉過去,定定的瞧著那依舊深邃而幽遠的山洞,良久方才長長的歎道:“雖然狼爺我久困於此山之中,對於這個直通山底的洞窟也不是沒有用氣息探尋過一二,可是卻沒想到,此處陰寒之氣如此的重,怕是這洞窟的氣息,甚是不好相與。”
我愣了一下,卻沒有十分的將之放在心上,說到底還是這一路上以來,狼兄這般一本正經說胡話的次數委實太多,這句話之於我,大抵跟之前他故作凶狠來威脅我的那一幹胡話歸為了一類。
來路上曾毫不留情的揭他老底,故意問這位號稱奸淫擄掠無惡不作,采花名號聲聞百裏的青牙大寨主此刻可還是童子之身,那時還在撒腿狂奔的他不覺一愣,跟著狼臉一紅,再之後裝得好像什麼似的,惡狠狠的宣稱:“你這小丫頭片子,再這麼胡說八道,信不信狼爺現在就把你糟蹋了?”如此這般的凶神惡煞,十惡不赦,我卻因了大約的摸清了這位狼兄對我這副色內厲荏,雷聲大雨點小的基本原則而很是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將兀自還打算繼續過嘴癮的他生生瞪的不敢再言語。
不是很久之後我就會為了這次對於狼兄的警告判斷失誤而懊悔不已,同時也深深的讚同了兒時曾聽師傅講過的一個名為:“狼來了”的故事,說巧不巧,這一回我這邊來的也是頭狼,可見前輩誠不我欺,狼一來了,準沒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