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樹林,白月光,涼如秋水.
蒼穹漆黑,墨色渲染了凡塵萬物,是夜無星,隻是孤獨的月幽幽的掛於天頂,灑落一捧淒然的清輝,淋濕了目光。
風聲蕭蕭,吹得一樹的枯葉瑟瑟發抖,夜色沉沉,沾得一襲長衣點點露水。
就是那樣的一夜,我逃出了自己的家,逃出了蒼茫山,神劍峰,碧水山莊,號令江湖的陸家...
離開那裏,是因為劍絕天下的陸家大公子,陸宇豪...
那個人,是注定趕超我一生的,我的孿生哥哥...
周歲之時,父親抱著我倆抓周,滿桌的琳琅,我與大哥卻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父親擺在桌角的長劍,可惜,他執劍柄,我執劍鞘,在父母親朋的驚異中,兩人都一用力,寒芒若雪,劍光如歌,年僅一歲的他就差點以手中的三尺青鋒誤殺了我這個倒黴的弟弟,還好我一個列跌從椅子上栽了下來,才沒被他大義滅親,可惜由於掉下來時腦袋與地麵有了第一次親密接觸,此後與人猜拳,我隻會出石頭...
那一次注定的,似乎不隻是這樣一個小小的悲劇,還有我與大哥的宿命。
陸家乃是武林世家,家主的兩個公子抓周時都選長劍,足見前途無量,當時就有父親的一個好友,乃是鐵口直斷,上窺天機的世外高人,他給我倆下了批命之言,說是此二子如此選擇,必是天縱之才,假以時日必成大器,然,一個所選之劍無鞘,長劍無鞘,方能顯其鋒芒,隻是需憂其鋒芒太露,另一個則選無劍之鞘,懂得收斂鋒銳,更是難得!此後兩人最好能終生佩戴所選之物,上應天命,必能護佑其一生。
可歎的是,父親的那位好友一生算卦無數,從未失手,然,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這位號稱謫仙的算命高人就在我這裏濕了一回,讓父親此後提及此人,咬牙切齒...
是的,他說錯了,我不是收斂鋒芒,無劍之鞘,根本沒有鋒芒...
這些是後來父親再次逼他給我看相時,世外高人便秘一般掐算了半天,最後憋出來的話...
所以此後,無劍之鞘,本無鋒芒,成了我真正的批命之言,也似乎真的敲定了我一生的宿命...
至於大哥,也應了他最早的說法,乃是百年不遇的武林奇才。
大哥五歲練劍,我五歲的時候一個不留神還會尿炕,弄得同塌而臥的他也被殃及;七歲時他的劍法已登堂奧,劍敗河溯武林新秀近二十位,我七歲時,剛好氣走了父親尋來教我們讀書的第二十個教書先生,從此方圓百裏,再無讀書人敢來教導陸家的兩位公子,若不是後來父親親自執教,大哥與我差點就目不識丁;十二歲,大哥追隨父親剿滅背叛正道的江南易家,擊殺易家家主易水寒,一時間聲名大噪,整個江湖都知道了陸家的神童,而我十二歲時,在家中後山的樹林裏挖陷阱,讓在林中練劍,輕功高絕的大哥活活在坑裏呆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我到林子裏查看收獲時才把他救出來,從此,後山樹林成了我一個人的地盤,大哥提起這裏就麵色冰冷...
每次整完他,他總是默默的看我一眼,轉身就走,然而那眼神,寒如劍鋒,讓我有時真懷疑他會不會後悔當初沒有一劍殺了我。
不過,縱然大哥幾乎能用眼神殺死我,可惜,他劍一般鋒利而寒涼的眼神被我這可悲的劍鞘一樣的神經直接忽視,之後該怎麼整他還是怎麼整。
隻是,縱然如此,無論親朋好友,總是會拿我跟他比較,然後歎息著搖搖頭,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我卻知道其中之意,無非是覺得這個孩子不如他優秀的兄長。
對此,我先是憤憤不平,後來經過幾天的努力發現自己終究趕不上仙神一般完美無瑕的大哥時,索性破罐子破摔。
再然後的發展可想而知,大哥越來越優秀,越來越讓父親滿意,越來越名動江湖,成為武林新一代風口浪尖上的人物,而我,在江湖上也是人盡皆知,隻不過都稱我為,廢物。
隻是那樣如同出鞘長劍一般鋒芒畢露,名滿江湖的大哥卻總是會被我這個廢物整的哭笑不得,或許這是對於我的補償吧,也算是應了抓周注定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