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欲裂。
強撐開眼,昏暗之中,依稀可見正身處一間偌大的歐式房間。
等牆寬的厚重垂墜巨幅窗簾,窗簾之後想必是大片明淨的落地玻璃窗,窗邊聳立一盞高擎的簡奢水晶落地燈,落地燈旁是一套純白安靜的真皮沙發,沙發前是一張低矮的茶色琉璃茶幾,茶幾上綻放著一束暗自盛開的紫玫瑰……明明是現代的歐式風格,四麵牆壁之上卻掛滿了複古的西方油畫與中式山水畫。
似乎正躺在床上……
滿床的黑色真絲被褥,無限柔軟地包裹著她那疲倦痛苦的身心……眉目緊皺地側過臉去,竟於昏暗之中看見一張沉睡的臉……短發,濃眉,挺鼻,雕刻般的輪廓……那麼熟悉的輪廓……是離寒!
竟是離寒!
猛然心驚!
眼前的離寒卻突然變得模糊而遙遠,耳邊更是傳來一把憤怒的女聲:“你回來幹什麼?!走開!不許你靠近我的男人!”
她問:“你是誰?”
女聲:“你還好意思問我是誰?!我還沒說你呢!人老,貌醜,沒存款,還有一個渣到腐爛的前夫!我真差點沒被你害死!如今我好不容易才憑著我的個性魅力,俘虜了這個時代的二哥!好不容易才嚐到了幸福的滋味!你竟突然回來,欲要奪走這一切!你想都別想!”
她問:“你……你是黛染?!”
女聲:“如今你才是黛染!我是我二哥的老婆!我警告你!你趕緊離開我的身體!不然我一定對你不客氣!”
她說:“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裏……”
女聲:“你該不會是又死了吧?”
她說:“是的。在瀟穆殿上……”
女聲:“我對你怎麼死的,一點興趣都沒有!反正你趕緊離開,不許你再和我二哥同睡一張床!”
她說:“可是……我不知道,我該怎麼離開……”
女聲:“你不知道?!我幫你就是了!”
劇痛錐心。
眼前一切,再度漆黑。
****
漫天的紫花扶桑海棠。
如雪翩飛,花香沉浮。
一朵完整的紫花扶桑海棠仿若演練好一般,配合地旋落於夏侯衍的掌心之中……夏侯衍當即將這朵旋落於掌心的紫花扶桑海棠,呈遞到黛染的眼前,欲要簪在黛染的發髻之上……
“啊!”黛染突然驚叫一聲。
“夫人怎麼了?”夏侯衍被嚇一怔。
“怎麼會這樣!?”黛染垂頭,瞠目結舌,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那雙有血有肉的手……紫花扶桑海棠,趁機落滿她的手掌……馨香鑽鼻……一切實在太過於真實。
怎麼會這樣?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黛染猛然抬頭,激動萬分地看著立於她眼前的夏侯衍!
黛染突然慌亂地伸手,不斷捏揉著夏侯衍堅實的手臂,不斷揉搓著夏侯衍深刻的下巴,甚至隔著夏侯衍的衣衫不斷地摸索夏侯衍的身軀……夏侯衍的身軀,一陣又一陣地傳來體溫……溫暖的!真實的!存在的!
黛染激動地哭了,然後卻又悲戚地笑了。
“夫人到底怎麼了?”夏侯衍用他那堅實的大掌,緊張地握住黛染的肩膀,“告訴本王,到底發生何事?夫人為何突然如此激動?”
“夏侯衍!真的是你嗎?!”胭脂淚,激動地崩流不止。
“當然是本王了,不然還是誰?”夏侯衍故作輕鬆地嗤笑道。
“夏侯衍!”黛染激動地衝進夏侯衍的懷抱之中,用盡全身力氣,牢牢抱住夏侯衍……這是黛染第一次如此主動地抱夏侯衍……夏侯衍溫柔地伸長手臂,將黛染顫抖的身軀圈在他的兩臂之間……夏侯衍垂下頭來,輕枕著黛染亦在微微顫抖的青絲……時光仿若靜止……黛染卻猛然抬頭問:“現在是什麼時候!?”
“午時。”夏侯衍眉目輕蹙。
“今夜便是你的生辰宴會了,是嗎?!”黛染的身軀越發顫抖。
“是的。”夏侯衍的眼眸更加深邃。
“今夜不要再辦什麼生辰宴會了!”黛染注視著夏侯衍,試探著問:“其實……你早就知道,今夜生辰宴會之上會發生何事……是嗎?”
夏侯衍默不作聲,卻將黛染摟得更緊。
“事到如今……”黛染不敢奢求地注視著夏侯衍,“你還願意相信我嗎?”
“相信。”夏侯衍堅定地說。
“接下來我說的話,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但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好。”夏侯衍堅定地點頭。
“其實我並不是黛染……”
黛染用極快的語速,將她所曾經曆過的一切,毫無保留地告訴夏侯衍……尤其是今夜將要發生之事……黛染隻希望,她能將一切悲劇,扼殺在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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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
乾兵將絕大多數無惡不作的薩兵,扼殺在那古井密道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