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培訓學校沒有課,蘇媚將小雅送去了幼兒園,就逛到了市政廣場。她挺喜歡這裏,有時候人聲鼎沸,吵雜喧騰;有時候絲絲低語,凝神若聞;你可以激情四溢地宣揚,你亦可以安安靜靜地等待。無論怎樣都不顯得突兀,無論做什麼都恰如其分。
她喜歡坐在林間的石凳上,聽著風吹過,看著葉舒展。她什麼都不幹,安心呆三兩個小時。一個人帶著小雅生活這幾年,很少有自己的時間,發呆成了解壓的好方式。
她雙手交疊托著頭,靜靜地看著身邊的花叢。她帶著耳機,眼神凝視一點,神識放空。
今天不堵車,葉凡嘴角微微翹著,抬手看看手腕到達市法院比預定時間要早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幹點什麼呢?
葉凡正盤算著,車子正駛過市政廣場。他握方向盤的手猶疑了一下,還是打了左拐的信號。
透過車窗,葉凡看到右方的廣場上,大媽歡快地跳著廣場舞,老頭們悠然的打著太極拳,一對對跳交誼舞的大叔大嬸們,起轉扭蹦,有聲有色;有三三兩兩的小朋友在放風箏。這一切依如往昔,可是~~~~他心裏微微一搐。
停好車,他漫步走入旁邊的樹林。林子的七八張石椅,坐了不少的人,下棋,遛鳥,聽音樂,還有小情人依偎著低語。葉凡走到右邊的第三棵相思樹,在樹身第一個分叉的做內側,慢慢摸索,找到如黃豆大小的兩個字“凡星”。
林星,8年了,他們還在。
他輕輕地摸索著樹紋上的兩個字。當年他們一起來,現在他自己來。這幾年他和這些字彼此互望,看見彼此的長長久久,感受彼此的孤寂寥落。
這樣的晴空林間中,陽光穿梭,小鳥雀躍,人們閑散四座,隻剩他和它們遺世獨立。他又呆了一會兒,轉身往前走。突然,他停下了腳步,他看到了石凳上的蘇媚。
那個下巴,那個左側臉,和林星一模一樣。
葉凡睜大眼睛又閉上;閉上眼睛又睜開。胸膛裏的那顆心就像有人,用著手揪了一下又一下。
長著那樣眉眼那樣容顏的人,五年前滿身鮮血得倒在他懷裏,一直一直喊著疼,還沒等救護車來,就皺著眉頭睡了過去。無論他怎麼喊,怎麼搖,都不願意醒來。
她太累了,或許太疼了,竟然舍下他,就一人走了。
眼前的人不是她,即使一模一樣的臉,葉凡也知道不是她;這一千多個日子的孤寂,午夜夢醒的空茫,如深潛心底的毒蛇,時不時吐出信子,舔著悔恨沮喪,越來越強壯,纏著自己,透過不氣。
深深吸了一口氣,葉凡準備邁步向前。他想了下,掏出手機,調整了一下,悄悄地拍了一張照片。
思索片刻後,葉凡將雙手插入褲兜,慢慢走上前,在蘇媚的左側坐下來。
她似無所察覺,依舊沉思。
葉凡幽幽地歎了口氣,空氣中彌散著氤氳的花香,帶著淡淡的甜味,卻辨不清是什麼味道,心裏盤旋著千百種搭訕的言語,卻無法開口。他看著那女子的側臉,隻能安然地坐著。
她終於察覺灼熱的目光,扭過頭來。
葉凡看到一雙透徹而清亮的眼睛,猶如黑夜裏的星星,心裏一熱,正要開口,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Ontheradio的鈴聲悠揚卻急促。蘇媚看著他,嘴角上揚,慢慢地站起來,理了下嫩黃色的針織衫,轉身離開。
手機不厭其煩的響著,葉凡隻好掏出來,原來是梁安的電話,應該是催他出庭。
葉凡邊接聽,邊跟上蘇媚。
“梁安,我這邊遇到急事。你立刻申請推遲庭審;啊,來不及嗎?好,這次你來,注意節奏,按我們之前商量~~~~。”
她往前,左拐,進入人行道。紅燈,還有15秒;等待的行人和車流很多。葉凡站在離蘇媚幾個人的距離,細細地叮囑庭審的注意事項。
車走人走,葉凡即刻跟上,剛剛在視野裏的女子,卻莫名的消失。他握著手機,疑惑地四處尋找,接著快步奔走向前。
蘇媚在他的身後,看著他離開,不緊不慢地站在公交車站台上。
剛剛褪下的針織衫,放在了包裏,蘇媚穿著無袖的裙子,在初夏的早晨,陣陣涼意從胳膊慢慢滲進心裏,她不由得的縮緊了自己,眉頭緊蹙。
那個男人西裝革履,眼神冷冽清明,鼻梁高挺,氣質沉穩而帶著一股淩厲。他注意自己多久了?是林城找來了?但似乎不是林城那一掛的人。
蘇媚上了公交車,回頭看看,沒人跟過來,希望自己不是多心,但是告誡自己凡事小心。
公交車晃晃蕩蕩,窗外的景物變換。蘇媚想,四年了,小雅上了中班,或許也可以再換個地方了,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