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著銀色流紋服飾並非一般末等的侍衛,福一福以示尊重。李映雪抬起頭來,才發覺到那侍衛盯著自己,眼神中有如同大雪初霽日天際第一道日光的刺亮欣悅。心裏頭狐疑起來,這人怎有幾分熟悉。
香楓在後頭向她偷偷使個眼色,滿臉無奈道:“這位大人要帶我回尚工局,將此事告知崔尚宮!”
李映雪略微沉思,又施一禮:“尚工局宮女慕香楓私遞書信出宮,雖事犯宮規,但一入宮門深似海,實實是思念家人才會出此下策。請大人行個方便。”
話剛說完,香楓便急道:“姐姐,這樣的話我對這大人說了一路,可惜人家絲毫不為所動!”
李映雪倒是不急,又平靜道:“其實宮女太監與外通書信之事,幾乎闔宮皆有,守宮門的侍衛中也大有人願意提供方便,大人又何必非要為難?”
那侍衛這才開口:“正因為這樣的事情蔚然成風,又有看守宮門的侍衛牽涉其中,所以才不能再輕易姑息。”話雖說得,語氣卻不重,甚至帶了幾分探究的意味。
李映雪又定定瞧他一眼,帶了些許不可置信,柔聲道:“李映雪鬥膽,請大人好人做到底。”
那侍衛“哦”一聲反問,頗有興趣道:“你覺得我是在幫你們?”
李映雪這才露出淺淡一笑:“一則這事雖事涉守宮門的侍衛,卻本與大人不甚相關,大人若真要公事公辦,後宮之事,大可回稟了皇後娘娘。不說大人可能因此升官,至少不必如此麻煩還要跑一趟尚工局。
二來大人肯將此事交給崔尚宮處理,已是存了大事化小之意,不說崔尚宮一向處事寬仁,就是為了尚工局的聲譽,崔尚宮也必定不願張揚此事。大人雖不願姑息,卻也並不想有人因此受到重責。”
那侍衛嘴角含一抹石投湖麵蕩出的細小微波樣笑意,不疾不徐道:“你說得頭頭是道,合情合理。卻怎麼肯定我一定是如你所想?”
李映雪閑淡漫步上前,玄康門與禦花園東側相接,此時正是初春最最春寒料峭的時節,禦花園東側多植菖蒲,鳶尾,海棠,碧桃,紫荊,金銀木等性喜溫濕畏寒的花卉草木,因而並無一點零星綠意。就近旁一潭池水也是一覽無餘,略顯冬日裏未淡去的一絲落寞之氣。
那侍衛趨步緩緩跟在身後,李映雪眼波流轉在平穩的池水之上,語調亦是一如春水波瀾不驚:“我非魚,自然不知魚是否樂。”驟然停下步伐,轉過頭去,那侍衛亦猝不及防止了腳步。
瞬時的相對而視,一張英氣俊秀的臉龐,不由自主地心神一陣恍惚。直視上那雙黑如深邃夜的墨玉眼眸,李映雪微微悠然一笑:“但是我知道大人一定願意與我做一筆交易。”雖然心裏隻有五分的確信,但還是也隻能選擇賭一賭了!
“參見孟江王,韓林王。”卻是身後香楓的聲音。
兩人忙轉過頭去,果然見孟江王和韓林王在一丈開外,風姿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