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冬。
杜幽若站在杜府外許久,始終沒有去敲門。她離開家快三年了,在英國的每一天都在想念家鄉,可真的回來了,不知為何她又害怕了,也許是所謂的近鄉情怯吧。“咯吱—”大門打開的聲音拉回了杜幽若的思緒,抬眼望去,老管家從裏麵走出來。“二小姐?”老管家不敢相信的喚了一聲門外的女子,杜幽若輕笑,溫柔答話:“老管家,是我,我回來了。”老管家高興的迎上去,拿起杜幽若的行李在前麵開路:“二小姐,你怎麼回來也不說一聲,我們好去接你啊。”“不用麻煩了,我又不是不認識路。”杜幽若笑意盈盈,隻見老管家笑著點頭。進了杜府,老管家大喊:“老爺,二小姐回來了,老爺,二小姐從英國回來了。”在前院忙活著的丫鬟和家丁聽到老管家的話,紛紛看向穿著一身洋裝的女子。
杜楚越從後院被丫鬟扶著匆匆走出來,老管家急忙上前笑著指向杜幽若:“老爺,你看看,誰回來了?”杜楚越看著不遠處的杜幽若,一臉心疼的伸手:“我的閨女啊,快讓爸爸好好看看。”杜幽若喜極而泣,投入到杜楚越的懷裏:“爸爸,女兒回來了。”“好好好,回來就好。”杜楚越抱著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倍感滿足。
“我當是誰回來了,原來是我們喝洋墨水的二小姐回來了啊。”帶著刻薄語氣的女子從前廳出來,看著抱在一起的父女倆,冷笑開口:“怎麼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啊?我也好派人去接,要不說起來還是我這個當大娘的人虧待了你。”杜楚越放開女兒,回過頭出言輕斥:“孩子才剛回來,少說幾句。”杜幽若扯了扯父親的衣袖,上前:“大娘,我是怕麻煩大家,所以才沒通知家裏的,是我不好。對了,我從英國給大娘還有姐姐帶了禮物。”“禮物?”李蘭玉被杜楚越的話氣的心裏惱火,可是聽見了禮物,稍稍平複了一點:“把東西給我吧,你姐姐在外麵和裴家公子約會見麵呢。”說完轉身進了前廳,杜幽若扶著父親一同進去。
讓老管家放下行李,打開行李箱。杜幽若拿出一瓶香水和一件粉色蕾絲花邊的洋裝,交給李蘭玉:“大娘,這瓶香水是我英國的同學送我的。還有這件洋裝,也是我法國的同學從法國帶來給我的。”“我當是什麼稀罕的東西,原來全是別人送的啊,你到真會做人啊!”李蘭玉再次嘲諷,杜楚越不滿了:“夠了,禮輕情意重,這到底是孩子的一片心意。你這做長輩的,就不能大度一點嗎?”李蘭玉聞言,狠狠剮了一眼杜幽若,站起身就走,似乎想到什麼又轉身拿走了桌上的香水和洋裝,離開前廳。杜楚越搖頭直歎氣:“孩子啊,別和你大娘一般見識。”“爸爸,我是晚輩,沒關係的。我還給爸爸帶了一條圍巾,這可是英國最流行的款式。”杜幽若拿出一條黑藍格子的圍巾,走上前給杜楚越圍上。低頭看了看圍巾,杜楚越笑的很是開心:“好看,真好看,我閨女的眼光就是好。”杜幽若笑著再次抱上了坐著的父親,杜楚越拍了拍環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輕聲道:“你好不容易回來了,明天我陪你去你媽那看看。這麼多年了,她恐怕也想著你呢。”“嗯,明天我們一起去看媽。”……
第二日,杜幽若和父親早早的出了門,沒有告訴旁人,大娘不喜歡父親去見自己的母親。兩人來到郊外的一個小山坡,隻有一處孤墳在冬日裏顯得更加淒涼。杜楚越離墳前不遠處撐著傘站定,杜幽若鬆開扶著父親的手,走近孤墳,蹲下身拂開墓碑上的落雪。墓碑上赫然寫著:愛妻季晚霜之墓,夫杜楚越,女兒杜幽若泣立。
杜幽若淡淡笑著,輕聲道:“媽媽,我是幽若,我回來了。我好想你啊,你呢?在那邊還好嗎?我給媽媽帶了一條圍巾,偷偷告訴你哦,這是情侶款,你和爸爸一人一條。”說著將搭在手上的圍巾圍上了墓碑。杜楚越看了看圍巾,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很奇怪的,似乎感覺到有一陣暖流從身體裏經過。杜楚越走上前,為女兒撐傘,溫和開口:“晚霜,你看看我們的女兒都長這麼大了。好像她剛出生還在昨天一樣,現在就這麼大了。老了,不服老都不行了。晚霜,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我們的女兒,直到把她交到她未來丈夫身邊。你再等等我,到時候我就來陪你。”杜幽若站起來挽上父親的手,嚴肅著臉:“胡說什麼呢,爸,你要一直好好活著,一直陪在我身邊。”“好,都依你。”杜楚越笑著拍了拍女兒的手,看向墓碑:“晚霜啊,你在那邊缺什麼就給我托個夢,別虧待了自己。天冷,我帶著女兒先走了。來年開春了,我給你去摘你最喜歡的梨花。”“媽媽,我們走了。下次給你編一個梨花花環,就像小時候你教我的一樣。”說完,父女倆又站了一會,才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