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恩表示理解,他拿起擺在窗台上的銀質水壺,給那些花朵澆水。妖豔的花葉上滴落晶瑩的水珠,在陽光下,形成彩色的光影。
“我十分願意繼續同你談論國事,但此刻,我更想提另一個人的名字。”
布倫塔爾眉毛一揚,“不知您說的是?”
“萊西特。”
淡淡三個字,如同炸雷。
“我聽說過這個名字,”布倫塔爾強迫自己露出鎮定的表情,“上一任宮廷總術士,萊西特。”
“不過你了解的萊西特,已經煙消雲散了。”席恩淺淺一笑,那雙天藍色如琥珀般美麗透徹的眼中,滿含著審視的意味,“我要說的萊西特,是裴南德忠守的萊西特。”
“他們!?”布倫塔爾嗅出了危險的氣息。他已經預感到了,接下來,眼前這個男人將說出極為令人震驚的事實。
“萊西特曾是放逐之子的群裔,壽命極長。裴南德將軍年幼時曾跟在他身邊,對他極為信任。萊西特被定罪後叛逃,在他叛逃後不久,裴南德將軍就發動了戰亂。”
席恩慢條斯理整理著手中的花朵,語氣悠然。
“我總算知道那家夥為什麼每年都要去皇庭獻貢禮。可若不是審判庭對他的懲罰過重,也。。”
布倫塔爾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席恩直接打斷。
席恩手指微微用力,竟然直接掐下一朵花苞,深邃的視線落在掌心剛摘下的花苞上,如給花苞蒙上了一層可感的陰影,聲音冰涼,“事情可並非如此簡單。不管萊西特的下場如何,這一切早就成了定局。”
他慢悠悠回過頭,金色的陽光落在他臉上,“畢竟,裴南德曾付出過一個兒子,但現在,我們不妨讓他付出第二個。”
布倫塔爾半信半疑的說,“他的妻子早就死了。”
“斥候告訴你裴南德駐紮在黑羽森林,可沒告訴你,裴南德將軍養了個情婦。”
布倫塔爾搖頭,“換做別人我還信,但裴南德。。那個男人呆板的像一塊石頭。
席恩一步步走到布倫塔爾麵前。
明明席恩的身材遠不及布倫塔爾高大,纖瘦修長的像一道凜冽的孤影。可伴隨著他的步伐,卻隱隱給人一種窒息般的壓迫感。
陽光照在他的背後,一半明,一半暗。
正是這光束明與暗的交織,令席恩俊美無比的麵容徒添了一層難辨的色彩。
“尊敬的將軍,有的勝利需要靠鮮血和寶劍,有的勝利,則是靠紙和筆。不是所有的征戰,都需要廝殺。”。
“您說的非常有趣,或許我早該知道,仁慈和死亡、精明和愚蠢,都是彼此伴隨,互相交纏。我應該怎麼做?”
“我會盡可能說服梅裏克派出足夠多的神職。將軍,你重兵在握,精通戰爭的藝術,而我,我精通的是另一種。不妨來認真考慮一下合作吧。不是教廷和軍隊之前的合作,是,我和你的合作。”
布倫塔爾來教廷,原本隻是想從席恩嘴裏要到足夠多的神職,卻沒料想到,對方竟然說出了那番話。
“如果,我說不呢?”布倫塔爾聲音一頓。
“任誰手握大權,都會腦袋變得不清楚。我理解,也原諒你這一點。”掌心忽地亮起幽暗的綠光,席恩歪了歪頭,瞳仁中暗綠色的光芒一閃而過,“可你,不過隻是個人類。”
三分憐憫,七分鄙夷。
那幽暗的魔魘之光仿佛能直射到布倫塔爾靈魂深處。
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和戰栗感,順著脊梁骨肆意蔓延。
布倫塔爾胸悶氣短,耳邊嗡嗡作響,卻鬼使神差的不敢冒犯眼前之人。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你別無選擇,隻能臣服。
“我還有什麼理由拒絕您呢?不過我得提前知道,您究竟想要什麼?”布倫塔爾艱難開口。
想要什麼?
一幕幕畫麵從腦海間閃過,冰涼的嘴角緩緩勾勒出一個無聲的微笑。
萬物都在沉淪,無所謂光明與黑暗,無所謂死亡與新生。
幽冷的聲音響徹。
“當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