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十八 軒轅訣,快死了?(1 / 2)

對於這本來就談不上有什麼感情及羈絆的家族,霜華隻想著早些完事早些離去,將事情前因後果都與浣珠的爹蘭肇說完以後,她便迅速的隨著他們所有人入了族長蘭黎晏的屋子。

他的確是上了年紀了,如今平緩橫躺在床上的身子下乍似一看宛若一根已經枯萎了的樹枝,察覺不到一絲生意。

心中有少許奇怪的感覺上升了一點點,霜華靜悄悄的走到蘭黎晏的床前,本該是熟睡著的模樣此刻卻不自禁的動了動眼皮緩慢的掙了開來,朦朧的雙眼微微眯成一道細縫,他似是有些迷茫,卻並未有太多的表情,霜華淡淡的同他對視著竟莫名的有了一絲慌張,久後他仿佛才發現自己並不是在做夢,眯縫的小眼猛然一張,迎著不太清楚的聲音顫抖地吐出兩個字:“阿槿?”

霜華愣在那裏,心裏越發的苦澀,卻不發一言,不動一指。

浣珠焦急的在身後悄悄的推了推她,卻依舊見她沒什麼反應。

“阿槿,你回來了……回來……看爹了?”他繼續努力的發聲,甚至竭盡全力的想要讓自己坐起來,無奈再怎麼動也都隻是在原處晃了晃,沒有絲毫改變。

“姑……姑姑,族長……族長在問您話呢,你倒是回答一句啊!”浣珠苦笑著在霜華身後提醒著,卻見霜華一動不動,氣得她恨不得將她一掌推開好好地罵上一頓才過癮!

“你回來了,可你還是不願原諒爹麼?是,當年是爹狠心將你逐出隱族,你恨爹……也是應該……”蘭黎晏一字一句的說著,瘦弱的身軀幹癟的好像吸不進一丁點兒的空氣,隻是話還沒說完便猛烈的咳嗽了起來,整張床皆被他震得左右搖擺。

霜華承認,此刻的她很想上前替他打理打理,順順氣,撫撫胸,可她的高傲不允許她這樣做,盡管眼中無緣無故已是染上柔軟的殷虹,可還是止住了自己的雙手和腳步。

“我不是你的女兒。”不知道她猶豫了多久,終是將此話說出了口。

在場所有人一愣,怔在了原地。

“你……”浣珠實在不明白霜華為何會出爾反爾,她原本以為她肯隨她回來就肯願意幫族長完成心願,可沒想到!

隻是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蘭肇一把拉到了一旁。

“你的女兒毓槿,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死在了天曜!無人瞻望,客死異鄉,有那麼多親人卻未見一人替她送葬,同你此時……可不一樣。”她全然不理身後人的態度和不解,隻顧自的滿口說著,這是她最深的想法,也是她來到這裏最想說的話!什麼樣的族規能讓自己忘掉女兒,對其十幾年不聞不問,娘親離家之時才芳齡十五,他身為人父,怎能忍心?

而如今他知道自己即將入土卻想起十多年前離家的女兒來,就算她扮作娘親遂了他的心願,他自己……又能原諒的了自己麼?

然霜華的話說完,蘭黎晏卻並沒如旁人料想般的那麼激動,反而隻是深深的呼出一口氣,閉上雙眼,小聲吩咐:“你們都下去吧,留我同她聊聊。”

“爺爺!珠兒也要在這陪著你!”浣珠似有些擔心,焦急的向前垮了幾步,有些怨恨的瞪了瞪霜華,好似在想著等下怎樣同她算賬一般。

“珠兒,爺爺沒事兒,你先下去吧,爺爺有些話要說。”他慈祥的衝著浣珠笑了笑,隨後不給她留一點兒餘地,將視線轉向蘭肇,“帶她下去吧。”語罷,任一群人怎的不遠離去也都被蘭肇盡數拖了出去。

“其實……我知道你不是阿槿。”當人紛紛退下之後,蘭黎晏方才緩緩開口,說到這他的嗓音似有些濕潤起來,霜華詫異的看向他,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當年,你娘愛上天曜國君,要隨其入宮我就知道她的未來定是鮮血淋漓!我絞盡腦汁費盡心思想讓她留下,可她為愛執著一意孤行,仍舊隨了先皇入宮。後來,她因身份暴漏,被宮中人捉住把柄,冠名妖孽,執於火行,僥幸逃脫,又在途中碰到你爹,嫁入尚書府,生下了你。”那一字一句,除了執於火行同寧央說的不一樣,其他皆同她知道的全然吻合。

原來他都是知道,並非對自己的女兒一無所知,而是從頭到尾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麼……他既然知道這一切,又為什麼沒有出來,接她回家,好好的保護她?

見霜華不說話,蘭黎晏的視線轉向頭頂,停了一會兒繼續回憶:“當年知道毓槿死在宮中的人已經寥寥無幾,都說她是自生猛火,又怎知是那皇帝私自叫人行的火刑!”一張老臉倏爾皺成一團,兩滴滾大的淚滴不禁落下,霜華心口一窒,將頭偏向一邊,咬了咬唇,閉上了欲哭的雙眼。

原來娘親最為珍視的,為其傾盡一切的,最終也隻是一個說忘便忘說棄便棄的棋子而已。

這就是帝王愛,愛上了是幸福,離開了是毀滅。

“他們都知我狠心絕情,就連毓槿也一定到現在都在恨我的‘堅守族規’!可她哪裏知道,我自她離開隱族開始便一直悄悄派人跟著她護她周全!火刑中是族人救了她,路途中能碰到你爹也是我為了幫她將你爹引去,我一直以為她遍體鱗傷後會自己回到隱族,卻沒想到……她最後竟選擇了你爹!生下了你……”說至此,他已經哽咽的說不下話,卻在咳嗽了兩聲之後,又接著說道:“生下你以後,她重病一場死去,族裏人不知道,那是因為我的自私!我希望她還活著,她還能夠再回到隱族,還能夠再喚我一聲爹爹,還能夠像你今日一樣再出現在我的麵前!可這隻是我的一場夢啊……她的離開,你的存在,所有的一切我都是知道的,都是知道的啊!”那倔強的淚再也忍不住,他也已然不是年輕時堅強輕狂的少年,落下的淚有多苦多澀霜華不知,隻是此刻心裏痛得難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