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電腦前,我無所事事。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
春天到了,腦子好象變懶了。瀏覽著網絡上的小說,腦中一陣倦意,以前還很認同喜愛的文章仿佛突然之間失去了吸引力,不知是網絡連載更新太慢導致的還是僅僅是我自己的心情變了。上海的風很大,從開著的落地窗刮到我身上,是種懶洋洋的舒適。
我讀書已經有很久的曆史了。
我小時侯很靜,沒有哥哥的調皮,總是安安穩穩坐在自己房間的床上,看一些童話故事漫畫。有三百六十五夜故事,有中外童話故事,還有鄭淵潔童話全集,這都是母親給我買的生日禮物。我反常的行為,讓父母有些恐慌。他們曾試著把我交給大我三歲的哥哥讓他帶我一同玩耍,可是效果並不明顯,我還是沒融進小孩子群中。反而有一次,哥哥把我看丟了。那次以後,我就很少出家門了,鎮日看漫畫書,而父母也就給我買了很多漫畫故事,讓我一直看了三年。
六歲上了小學後,識的字也越來越多,我的興趣也轉向了字書。還是從童話故事開始,不過這次是文字版了,我幾乎讀遍了當時所有的兒童文學。然後我轉向了青春文學、校園小說,又是一個掃蕩。然後我看當代文學、古典文學、科普讀物,我交替著看,一直看到十五歲。這一類膩了看那一類,那一類膩了再看這一類。其實很多小說都有重複性,看多後就覺得沒了新意。有段時間我還看了一陣子散文,朱自清的、周作人的、沈從文的、冰心的、張愛玲的、賈平凹的、餘秋雨的等等,我確實迷了一陣子,但是散文比小說更少有新意,我拋棄得更快。
十五歲,我上高中,開始接觸網絡小說。完全的虛擬、誇張的語言、無窮的想象以及尖銳的思想,給我一個全新的世界。我從武俠一路讀來,金庸、古龍、黃易、柳殘陽、梁羽生、司馬翎、臥龍生、孫曉等我都涉獵一步,可是看多了終歸會膩。武俠被我晃過,玄幻小說入我眼,這種肆意張揚的文字填上我空虛的心,又是幾度春秋,從“王朝爭霸”轉到“轉世重生”再轉到“戰爭幻想”,然後又看“古典仙俠”、“商海沉浮”、“星際戰爭”、“足球運動”等等,龐大的書係讓我心總不會空虛。
可是現在我心竟然又空了。
我打開電腦上的音樂,翻開從圖書館借來的文本書《山海經》,我曾經看了一點卻沒看下去,現在無聊就借了過來看。
風拂過書頁,我耐著性子一點點看下去。古文的句式晃得我腦子更散,越讀越讀不懂。我變笨了,我苦笑。把書扔到一邊,我躺在床上。似乎最近睡的時間太長了,沒辦法,實在無聊。
春天上海並不怎麼熱,在春風的吹拂下,我很快就進入了夢中。
這個夢我做了十六年了。
從三歲那年開始,我便有了夢,同樣的夢。
每次一進夢中,首先就是一片霧氣迎麵而來。它們一直纏在我身邊,我無法從中解脫。小時侯,我還試著掙紮過,但屢試無效後,我也就隨它去了。十六年的夢都是這樣,我靜對著這片霧氣,回想一天來發生的一切,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當天我看的書。
每個夢相似,而每個夢卻又不同。同樣的夢境,不同的心情。每天走不同的路,看不同的書,夢裏想到的也就是不同的書、不同的路。這樣的夢對我而言就像一個梳理人生的程序,在那片霧氣裏,我把一天總結一下,同時定下第二天的計劃。夜似乎成了我的第二個白天,而睡覺幾乎等同於清醒。唯一的區別就是一個我可以看到萬物,而另一個我隻能看到自己。所以,我對睡覺並不怎麼恐懼,它成了每天必須的程序。
不過我並不限定自己睡覺的時刻及夢的長短,隨緣吧。該睡時就睡,該醒時就醒。因而,偶爾我會在課堂上睡去,也會偶爾在深夜醒來。不過礙在我成績還可以的情況下,父母老師並沒怎樣管我。我一直自由自在,隨心所欲。
可是最近一切都變了,站在霧氣前,我想不起白天看過什麼、經曆過什麼,就像我虛度一日。不僅白天我無所事事,夢中我也無所適從了。也是,白天變了,夜裏能不變嗎?
我失去了隨心所欲的能力,我的心,它亂了!我周圍似乎有一個磁場,發射著雜亂的信號,幹擾我的心神。那信號如此強烈,我十數年的修為都無法抵抗。十幾年來,我第一次有了想家的感覺。
站在霧氣前,不象前幾次的空虛,這次我想到很多。不過並不是今天的事情,而是家庭的事情。對父親、母親和哥哥的印象浮現在我腦海裏,一些瑣碎的小事讓我淚下。淚沿著臉滑落,滴在腳下的霧氣上。
我突然心神一震,淚在臉上滑過時,我竟然感到了淚水的冰涼。這是觸覺!我看看周圍,我是在夢裏啊,怎麼可能有觸覺呢?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柔滑的手感。我拍拍胸口,胸悶的感覺立刻傳來。我閉上眼睛然後猛地睜開,可是自己還是在這片霧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