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豐錢莊掌櫃姓丁,剛過不惑,蓄著小山羊胡須,眼細且長,透著商賈應有的精光,然此刻他眼露驚懼,看著書房桌麵被撕得粉碎的他個人的帳本。
下一刻跑出家中,吩咐小廝趕緊套車,主仆一馬車直奔魯靖王府,豈料半道被一輛大車堵住,馬車不得不停了下來。
小廝坐在車駕往車廂裏問他:“爺,有人堵住道。”
丁掌櫃心急見到容蘭郡主,腦子卻也沒昏,聞言掀起馬車車簾往外瞧,瞧見前方堵道的大車族徽竟是個花字後,他幾近踉蹌地爬下車。
照壁下了車駕,打開車門,放下腳踏板,恭敬地候在車側。
花雨田隨後自車廂裏出來,下車走至花家大車前頭,看著認出他花家族徽而激動得快要站不穩的丁掌櫃:“十多年未見,丁叔如今也成爺了。”
丁掌櫃眼露淚光,紅著眼眶衝花雨田跪下,額頭著地連磕了三個響頭,話卻是半字未出。
無聲勝有聲,此時此刻看著丁掌櫃此番舉動,花雨田便知丁掌櫃即便易主,也未曾忘過曾是他父親身邊最得力的家奴。
他緩緩蹲下身,雙手扶住丁掌櫃雙臂,一使力,將渾身發顫的丁掌櫃攙扶起身:“丁叔,尹伯還在,就在花宅,尹伯嘴上不說,我卻知他從未忘記過你。丁叔若有空,不妨到花宅尋尹伯吃吃茶敘敘舊,可好?”
丁掌櫃自看到十數年未見的花氏族徽,他便已激動得忘了一切,這會兒得花雨田提及花宅,他猛然想起如今的花雨田已然非當年他的小少主,而是高高在上的東廠督主,掌著許多人的生死,言行舉止間隨時可要了一族性命!
“少……”他剛出口一個字,便被花雨田抬手製止,丁掌櫃伸手抹掉臉上淚水,他趕緊改口:“花督主盛情,小的卻之不恭,能見到故人,小的更是欣喜非常!”
花雨田道:“此非說話之地,我長話短說。”
丁掌櫃點頭,他明白小少主提花宅,是在提醒他如今小少主的身份掩護,提尹伯,不止是因著他與老尹的舊交情,更是想讓他尋個機會將這些年的遭遇說與老尹聽,好讓小少主知曉他於當年是如何逃過死劫,反成了魯靖王的人。
“書房帳本被撕,乃夜大小姐的人所為,她是在警告你,也是借此事兒告之容蘭郡主,她不會告發容蘭郡主,但也不會受人擺布。”花雨田的勢力遠遠超過謝元陽,倘謝元陽不是得了先機,連夜十一都敵不過,何況是他一廠督主,第二武行、貴豐錢莊,他都查了個底朝天,這才發覺貴豐錢莊掌櫃竟是他花家舊仆。
不管出自舊情,還是現今局勢,他都得有個決斷:“今寧公主普濟寺遇襲之事,你替我轉告容蘭郡主一聲,適可而止,此次我可全當不知,罪責由連家一力承擔,便也了了。”
丁掌櫃震驚地看著花雨田:“這……”
“沒什麼這的那的,故人不多,少一個便真的少一個了。”花雨田打斷丁掌櫃的言語,兩人都明白,事兒一旦牽掉上魯靖王府,丁掌櫃必成斷尾棄之,下場隻一個死,他要丁掌櫃這般同容蘭郡主回稟,是想保丁掌櫃一命:“何況京城山東的結也不是一日兩日,就算沒這事兒,戰火也早晚得點燃。容蘭郡主想借機渾水摸魚除掉連總督,可見連總督是有真本事的,連魯靖王都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