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奇對麵坐著略帶局促的青蘿。
雖然葉知秋讓他看著青蘿,以防青蘿這邊又出了什麼變化。但實際上,也沒有什麼可以看守的。青蘿本來就是易府的醫師,就算不看著她,她也打算呆在這裏,把單月沫救回來。
這就像是,要把自己的對手從鬼門關拉出來,再好好比試一場的心情吧。
他和這個印象中很羞澀、內斂的女子獨處了一天,直到門外天色漸黒,易府的家仆們走來走去,開始安排入夜的事情。
外頭華燈初上,側室裏也亮起了燭火,在單月沫均勻的呼吸聲中,一天相對無言兩個人,由青蘿先開了口。
青蘿的聲音裏帶著歉意,道:
“我爹爹剛剛說的賭約,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軒轅奇微微了一愣,抬起頭,看向青蘿。
青蘿低垂著腦袋,似乎很緊張,兩隻手在揉捏著自己的手絹。那條細細薄薄的方巾被擰成了粗條,又被綁成了麻花,然後解開,再一次用食指卷成了麻花卷,如此反複。
“爹爹就是那樣的人,總怕我受委屈了,可是我知道,感情這種事情無非你情我願,強扭的瓜怎麼會甜呢?”
說到這裏她似乎也委屈起來。
明明是在寬慰軒轅奇,卻好像戳中了自己的痛楚。
青蘿已經堅強了很多,足夠站出來自己承擔了很多人的生死。
但是遇到這樣的事情,她那些經曆過風吹雨打建立起來的堅強如同一盤散沙一樣分崩離析,就像泡泡一般一戳就破。
剛剛自己說的話在自己耳朵裏聽起來,反倒顯得自己很可悲,這可悲也感染了自己,青蘿歎氣道:
“想來也是青蘿不對,我不過就是自欺欺人地喜歡你,單方麵地等待你,才造成了這麼多誤會……”
“青蘿姑娘……”軒轅奇心裏一陣愧疚。
“不,你不用說什麼。”
青蘿將手中擰成麻花的方巾打開,緩緩折成小小的方塊,就好像把她的心思終於從千絲萬縷中捋成了自己想得通的那種,將方巾塞進了自己的袖子裏,道:
“喜歡誰是我自己的事情,跟軒轅大哥沒有關係。隻是爹爹看著著急,這樣做難免讓你為難。就算是真的賭輸了,那賭約青蘿也不會遵守的。畢竟那樣得來的必然不是真心,到頭來還要相互埋怨。所以,軒轅大哥大可以放心。”
青蘿低垂的腦袋微微抬起來,燭火明滅昏黃的光透過米色的罩子映在她的臉上,顯得她這張臉更瘦了。
這時候門口響起了敲門聲,是易府的家仆送龍須幹來了。
最後一味藥終於到手了,這就失去跟青老頭賭約的意義。看見易府的人送來極其珍貴的藥材,軒轅奇和青蘿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爹爹正在救治歐姑娘,這麼久還沒有回來,看來是頑疾,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的。”青蘿接過龍須幹小心地放在桌上,道,“藥方和如何製藥,爹爹也曾經教過我。如果軒轅大哥不嫌棄,不如我來幫你研製一下?”
軒轅奇看了看青蘿,看樣子她是真心打算就單月沫的。他自己心裏頭也著急,覺得自己負了青蘿又欠了她人情。這放在說書那裏說道說道的話,又是一個負心漢的形象。
他嚐嚐歎了口氣:“青蘿,你真是個好姑娘,在下……配不上你。”
青蘿卻似乎沒有聽見軒轅奇的聲音,挽起袖子,綁好頭發,拿起一邊的藥材搗鼓起來,道:
“軒轅大哥,勞煩你把那藤藥給我一下。”
於是這曖昧不清的話被匆匆隔斷,忙活起製藥的事情來。
然而這兩個人一起忙活製藥的事情沒多久,便傳來青老頭和“歐尼桑”姑娘從易府裏不見的事情,易府精英從府邸裏派出,紛遝的腳步聲攪得人心惶惶。
青蘿製藥的手一頓,但是沒有停下來,繼續專心救治單月沫。
軒轅奇忽然心裏生出幾分佩服。
大概半夜的時候,藥劑終於弄好,給單月沫服下。兩個人守著單月沫一晚上,直到第二天天大亮。
單月沫還沒有醒,昏昏沉沉地睡著。
快到晌午的時候,易子安和葉知秋才一臉疲憊地從外頭回來。
回來側室坐下,易子安第一句話便是:
“沒想到歐姑娘居然與葉一鳴也有瓜葛……不,師父,她一定是被騙了……”
葉知秋一臉複雜地看著軒轅奇道:
“對不住啊,軒轅小兄弟,這一次我們沒有抓住葉一鳴……我們連他的影子都沒有看見……”
一晚上易府裏都彌漫著緊張的情緒,軒轅奇心裏多少有個預計,在看見葉知秋和易子安皺著眉頭,臉上布滿愁雲進來的那一刻,便大概知道了結果。
“無妨,他並不是那麼容易露出馬腳的人,不然我們早就破了修魔者的計謀了。”
軒轅奇寬慰道,他隱隱有些察覺葉知秋跟神醫穀之間比較親近的關係,雖然現在他知道得還不明確,但是心裏頭總有種不安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