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府的一間側室之中,青蘿將傳音符收好放回懷中,等著葉知秋的指示,如果沒有別的事情,她會繼續回到單月沫那邊照看她的情況。
斷了傳音符的聯係之前,葉知秋還刻意地咳了一聲,似乎還想再停一會兒。但最後青蘿也隻問了“你在哪裏”便沒有別的話題可以說了。她跟葉一鳴素來不親近,神醫穀一起帶了一段時間之後已經許久沒有見麵,算起來也有好幾年了。
後麵他出穀,隻知道是青老頭讓葉一鳴去大雲寺,再後麵葉一鳴去哪裏了做了什麼,她也沒有關心過。久疏則遠,要讓她跟葉一鳴聊什麼,自己還真的沒有話題可以繼續聊下去。
“葉盟主,這樣可以了嗎?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請恕青蘿先行告退。”青蘿不確定地問道,微微屈膝福了福。
“辛苦青蘿了,你先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蒼老了幾歲的葉知秋就近坐在邊上的椅子上,眼睛看著前方的地板,沒有看著青蘿,腦袋裏似乎想著其他事情。他佝僂著後背,絲毫沒有一開始跟軒轅奇張昊天他們商議時筆直的坐姿,像極了一個落寞的老人,都要讓人懷疑是不是在這短短的時間裏,葉知秋是不是已經變成滿頭灰白頭發的模樣了。
他伸出空蕩蕩的手,無精打采地揮了揮,青蘿便轉身離去,這側室裏終於隻剩下他一個人,卻在回味著剛剛從傳音符裏傳出來的聲音。
“他的聲音聽起來比想象之中要開朗多了……沒想到已經這麼大了……”
喃喃自語的聲音從他的口中傳來,有些許的安慰,卻又有一些遺憾。安慰是一開始擔心葉一鳴沒有人好好教養著長大,傳言中年紀輕輕就成了魔教中人的奸細,在青衣門和逍遙派兩個門派先後埋伏,後來又成了魔教的右護法,再後來跟著修魔者一起密謀什麼危害社稷的事情——這樣一個生長路徑,就好比在下現代社會裏,上小學就開始跟黑社會的人群勾結,中學的時候還成了黑社會的一個小老大,到後麵畢業了不讀書,整天帶著人收保護費不過癮,勾結了國際大鱷正在商量幹一票大的是一個感覺。
葉知秋以為葉一鳴性子會更霸道、更頑劣、甚至不近人情般的陰鷙毒辣,甚至話語裏會帶上涼薄的意味,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聽起來就跟鄰家小哥一樣,甚至比易子安還要活躍樂觀一些。
他遺憾自己想法落了空,有安慰雖然自己不再他身邊,這人仍然能夠健康長大。
——健康……?
“他剛剛的話音裏鼻音很濃,還不停地打噴嚏咳嗽,該不會是生病了?”
葉知秋的眉頭又皺起來。
“他說他被炸飛了,到了不知名的地方上都快要餓死了……”
葉知秋猛地睜大了眼睛,握緊了拳頭。
——他現在不好,他現在遇到了危機,需要有人救他。
他如臨大敵,心裏頭一個衝動就想帶著簫城裏大量的糧食去找他,還有上好的藥品,和上好的醫生,給他看病,給他送吃的。
傷寒不是小事,稍有不慎就會演變成更加嚴重的疾病。
餓壞了肚子怎麼行,他葉知秋的兒子竟然流浪在不知道名字的地方裏,在這個寒冬之中,饑腸轆轆,光是想象這個場景,葉知秋便焦慮起來。
隻見他砰地一聲,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抽出手中的長劍就要禦劍而飛,去找上一找,忽然想起來,葉一鳴本身就是個出色醫師,在青老頭手下學了一身手藝出師,哪裏需要七星盟裏的醫師,隻需要他自己給自己救治即可。
於是那一頭熱血便被冷水一澆,落寞地收了長劍,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不對,病可以自己治。但他現在在荒島上,沒有糧食接濟,有沒有人去救他,早晚還是要餓死的。
葉知秋的屁股剛剛碰到椅子的坐墊表麵,還沒有坐穩便又想到這裏,蹭地站了起來,心裏頭忽然踏實了不少。他握緊長劍,終於找到了一個能夠為他做些事情的理由。
現在什麼修魔者什麼魔教之人統統都拋到了腦後,他滿腦子都隻有一個想法,而正是這個想法,讓他用傳音符聯係了千問閣:
“千尺——”
“千尺在,盟主請吩咐。”奶聲奶氣的聲音從傳音符另一側傳來。
“哪裏有海域這幾天爆發了巨大的爆炸,周圍又有荒島的那種?”葉知秋問道,他剛剛從葉一鳴傳過來的聲音裏,聽到了海浪拍岸的聲音,還有凜冽的海風呼呼吹響一並從那邊傳來。
“盟主若要是問這個的話,之前黃泉灣那邊不就是了嗎?”奶聲奶氣的嗓音一提醒,葉知秋頓時一激靈,知道了自己要前往的方向。
“不過盟主問這個是有何安——”千尺的“排”字還沒有說出口,葉知秋便匆匆斷了聯係,拿起長劍邁出了側室門口,離開了易府朝著黃泉灣的位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