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隔著畫麵空幽的音響,隱約傳來一陣低沉的嗓音,他說:“陳楠,如果你害怕的話,可以往我這邊再靠近一點。”
於是鬼使神差般,陳楠果真抱緊膝蓋往那邊挪了過去,她依舊低著頭不敢看屏幕。可身邊那個人離他很近,陳楠仿佛可以感知到對方的體溫。
他依舊目不轉睛的看著屏幕,不過好像察覺到有人在窺視自己,就忽然轉過頭來,碰巧撞上陳楠的視線。
其間似乎沒有任何尷尬,關河便又朝她展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那會光線的影子照的很淡,卻讓這個男子的輪廓更加柔和、清晰了起來。
陳楠心裏忽然就暈了方向,她想著,這張臉怎麼會如此熟悉,好像很多年前自己就見過一樣,隻不過無論她怎麼想卻還是記不起來。
世界末日似乎真不會到來了,淩晨兩點的時候,他們看的那部電影終於結束了,不過大家似乎都沒法瞬間走出那份恐懼的陰影。
幸好陳楠幾乎全程閉著眼睛,要不然接下來的半個多月,自己鐵定天天做噩夢。
她記得中途有段時間,關卿直接抱在了關河的胳膊上,簡童也嚷嚷著讓周健把燈打開看,因為實在太嚇人了,結果周健笑眯眯的回了句:“我就不開!”
等大家都忍不住打起哈欠時,陳楠聽見窗外傳來汽車的鳴笛聲,即使是在深夜裏,依舊有那麼多日夜奔波的人,馬不停蹄的在趕路。
月亮不知幾時已經隔著雲層鑽了出來,又大又圓的高掛在半空,關河撐著手臂躺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睡著了,他睡覺的時候真是安靜。
周伯通四仰八叉的將腿敲在周健身上,被周健一臉嫌棄的踹開,關卿拿出厚厚的毛毯蓋在眾人的身上。
陳楠覺得這樣的睡覺方式暖昧極了,所有人都躺在她們事先鋪好的地毯上,耳畔還可以聽見大家輕微的呼吸聲。
陳楠睡在關卿跟簡童中間,她轉過臉去的時候,可以正好透過關卿的頭發看見關河的臉。
那人似乎困極了,半張臉隱沒在柔軟的枕頭裏,唇瓣泛著暖暖的紅色,似乎睡得很香呢。陳楠雙眼一刻不停的盯著他貼於純白枕布上的碎發,努力思考著,到底是在哪裏見過呢。
後來連她自己也不自覺的睡著了,並且心裏無比篤信著明天的太陽一定會照常升起。然後大家依舊要愁眉苦臉的去麵對數不清的試卷,依舊要痛哭、要掙紮、要成長。
但是這一夜,在她閉上眼睛之前,心頭又多了一份理不清的思緒,這讓她在天蒙蒙亮之前便醒了過來。
所以當陳楠起身透過窗戶看見天邊那一抹紅霞時,心裏忽然就多了一份竊喜,像是浴火重生般。第一次覺得,能好好活下去,帶著信念,是件何其有幸的事,果然大部分預言從頭至尾都是謠言,陳楠心裏不由暗罵起來。
這時候她聽見洗手間裏傳來一陣抽水聲,關河一臉悠閑的走了出來,他看見陳楠後就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對方過去。
關河小聲問她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出去幫大家買早飯,陳楠看了眼熟睡的眾人,立刻點了點頭,關河便笑道:“那你趕緊刷牙洗臉,我先換雙鞋等你。”說罷陳楠便火速衝進了洗手間。
出門的時候,陳楠一直跟在關河身後,今年的冬天可真是冷,陳楠前腳剛邁出門口,便有一陣冷風穿透過她厚重的棉衣,使她忍不住一陣哆嗦。
關河忽然停頓了關門的動作,小聲跟陳楠囑咐了句:“你等我一下。”
陳楠乖巧的應了聲,以為對方是忘帶了錢包,不料關河再次走出來時,手裏已經拿了副手套遞給她道:“先戴起來吧,女孩子冬天可得保護好自己的手才行。”
這讓陳楠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很顯然,她的手背已經凍得略微有些發紫了,於是隻能靦腆的說了聲:“謝謝關大哥。”說罷就徑直接過來套在了手上。
關河的手可真大,陳楠不停得扭動著被手套包圍著暖意的空間,暗自發呆的想著。
以前曾考慮過,等冬天的時候,一定要把手插在許林洋的口袋裏,讓他緊緊握著,那樣肯定會很溫暖呢。
可現在他不在自己身邊,好像關大哥的手套也跟許林洋的手一樣,可以讓自己冰涼的雙手緩慢燃起溫度。
正想著,關河忽然轉過頭來看她,這讓正在發呆的陳楠險些撞在對方身上。
他便挑了眉,問道:“陳楠,你怎麼總喜歡走在別人後麵,這有什麼個人故事典故嗎?好像我看到你的每一次,你都比別人差幾步。”
關河說話的時候,臉上始終掛著笑容,他那副幽黑的瞳孔像是結了一層水霧般,可以襯托起那張白皙、英挺的輪廓;又像是二月的太陽般,可以讓周遭的一切在這嚴嚴冬日裏,貪戀起那份難得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