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永桀匆匆離開榮安堂。
在女兒失蹤的這段時間裏, 他設想了很多原因, 意外, 勒索, 尋仇, 可卻從沒想過, 有可能是熟人做的, 而目的就是……
想到顧華雲的死,顧永桀恨不得什麼也不查什麼也不問,直接將顧啟鵬抓來, 問不出就打,往死裏打,一直打到他肯說為止!
顧華欣在他走後, 白著臉進了上房, 顧家攏共就三個女孩兒,如今一個失蹤一個死亡, 這讓顧華欣心裏也生出了恐懼感。
雖然知道這更多的可能是意外, 但是她總覺著, 或許下一個就是她了。
顧老夫人看見她, 招手將她叫到近前, 拍了拍她的手, 安撫道:“欣姐兒,你別怕,接下來你哪裏都別去, 就待在我身邊, 不會有事的。”
顧華欣點點頭,想要說點安慰的話,可偏偏什麼也說不出。
“祖母……”她隻小聲叫了這麼一句。
顧老夫人疲憊的點點頭,忽而想到顧啟鈺,忙對顧華欣道:“你帶兩個丫頭,去把鈺哥兒接過來,從今日起你便和鈺哥兒一道,睡在我屋裏的碧紗櫥內。”說著又喊朱嬤嬤,吩咐她趕緊帶人去收拾。
……
顧永桀出了府,夏新安原本也想跟著一道去,可誰料到夏新柔忽然請了人來送了信給他。
即便這個姐姐做過錯事,可到底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這般送信來,夏新安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心裏自然擔憂,倒也不用扯謊,顧永桀如今還顧不上他呢。
他慢了一步出府,然後便往另一側拐,一直走了約莫有兩刻鍾的路,接著再拐一個彎,靠近路口一個兩進的小宅子,這便是夏新柔如今的住處了。
才剛過完年,貴武也還在家,雖然他娶了夏新柔,可到底不算光明正大,即便錯不在他,但是對於上門的夏新安,他還是不願意過多接觸。
而夏新安則連一聲姐夫也叫得勉強,所以兩相隻打了個照麵,夏新安便進了上房去見夏新柔了。
不是第一回來了,夏新安也知曉貴武待他姐算是不錯的,所以進門便直奔主題,“姐,你叫我來可是有什麼事?是知曉姑母……”
夏新安以為夏新柔是擔心夏氏的事。
夏新柔卻打斷他的話,起身快步走到他麵前,問道:“我聽說,顧華雲死了?”
顧華雲……夏新安麵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色,而後才點了頭,“是,現在還沒查出具體原因,不過可能是失足落水。”
失足落水?
顧華雲那麼大個人了,且過去那麼多年怎麼沒失足落水,偏偏在顧華清失蹤,又趕著過年時候失足落水了?
她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不,這哪裏是什麼失足落水,這是報應!顧家來報應了!”
夏新安愕然,“姐,你說的這叫什麼話?那可是……”那可是活生生一條人命啊!
夏新柔笑道:“我說的是實話,先是顧華清失蹤,接著是姑母被趕離顧府,現在又是顧華雲失足喪命,你猜接著會怎樣?接著是顧華欣死,還是顧啟鈺死?”她說著麵色微微一變,忙又問道:“對了,最近顧華欣在做什麼?你幫我盯著她,看看她可有再從後門偷偷……”
啪!
夏新柔正在說著話,卻不妨夏新安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打在了她臉上。
夏新柔捂住臉,震驚的看過去。
夏新安憤憤甩開手,盯著夏新柔的眼睛裏除了滔天的怒意,還有著深沉的痛,“夏新柔,以後你不要再送消息來找我了,你便是找我,我也再不會來了!”
說罷他轉身欲走,夏新柔卻急急忙忙拉住了他,“新安,你在說什麼?”
夏新安不回答,隻態度冷硬的也不回頭,甚至手上也用了些力氣要掙開。
夏新柔卻死死抱住不肯放。
“新安,你怎麼能打我,你怎麼能說……能說再不來見我?”她又慌又怕,聲音裏便帶上了哭腔,“我是你姐,我是你親姐姐,如今我過得這樣的日子你都是看在眼裏的,你怎麼能不管我?”
她還指望來日夏新安平步青雲,能幫她脫離苦海呢。
夏新安閉了閉眼睛,有淚滴慢慢滑了下來,他低聲說道:“那你可知道,我一直很喜歡顧華雲?”
夏新柔麵色頓時一變,嗓子都尖利了起來,“新安,怎麼可能,你怎麼能喜歡她?她,那個死丫頭,她一直和我不和,一直針對我,她死了才好呢!”
夏新柔隻有麵對夏新安這個親弟弟的時候,是不需要掩飾偽裝,什麼都敢說的。
夏新安睜開眼睛,眼底已經一片決絕了,這樣的姐姐,不感念姑父姑母的恩情,幸災樂禍表姐的失蹤,顧華雲的意外喪命,這樣的姐姐,不要也罷!
他提起氣,用力一把甩開夏新柔,大步往外走。
“新安!”夏新柔摔倒在地,抬頭喊道,“你站住!夏新安,你給我站住!”
夏新安不予理會,直走到門口,見到了一臉詫異的貴武,兩相對上,神色都有些尷尬。
還是貴武先開的口,“要走了?”
夏新安點點頭,“走了。”
一句叮囑都沒有。
貴武目送他離開,再回頭,朝著發出喊聲的屋裏看去時,眼底就有著濃濃的厭惡了。
反正也無所謂,她不喜歡自己,瞧不上自己,自己也壓根不樂意碰她。隻要看住她,給她個地方住,給她點飯吃便也就是了,何況自己因為她,還得了這樣好的兩進的宅子,還得了更好的差事,這樣便是不能明媒正娶一個適合做妻子的女人,也不算太虧。
如今,連她親弟弟都厭惡她了,想來她這好日子也過不了多久了。
……
謝雲鶴還在等顧華欣的消息。
可是年過完了,顧家再次出了一遭事,也不知是顧華欣不方便還是怎樣,她卻一直沒有傳出消息來。
對於顧華雲的死,謝雲鶴自然不在意,甚至他也覺得應該就是個意外。不過對於夏氏被送走,年都無法在家過他卻是格外在意,不僅因為夏氏是他的恩人,還因為夏氏是顧華清的親娘。
在顧華清不在家的時候出現這種事,她沒有辦法說和勸阻,等到回府後知道,必然是會十分怨怪自己的。所以此時,他須得見夏氏一麵,勸她對顧永桀服軟認錯才行。
不方便和顧家下人去打聽,他隻得再次上顧家的門。
雖然已經過去很久了,但因為顧華清的失蹤對顧家來說是極為重大的事,所以幾方查證後,顧永桀已經知道顧華清失蹤那日,顧啟鵬和顧啟瑞是都離開顧家的了。不僅那日他們都離開了顧家,後來甚至都回來的格外晚,還換了衣裳。
當日沒在意,如今想來,卻怎麼想怎麼都覺得兩件事可能有關聯。
顧啟瑞算是因為他而失去科舉資格的,就算表麵沒什麼,但心裏定然是有恨的,所以他有害清姐兒的動機。而顧啟鵬,他此次都能對親姐姐動手,之前對清姐兒,未必不會下手,畢竟他們可是從小就不和的。
隻可惜,查來查去,卻根本查不到更有用的消息。即便查到那日他們二人去了城西一處宅子待了許久,但是那宅子裏卻再沒有去過其他人,他們沒帶下人,自己又不曾親自動手,甚至後麵清姐兒也根本沒被帶去城西那宅子。
所以若說和他們有關,未免太過牽強,倒好像是栽贓一般。
因為此事涉及顧啟瑞,顧永桀便沒叫顧啟端知道太多,他和夏新安商量了這事,“我叫人私底下去盯著他們,但你平日和端哥兒有些來往,接下來你多往他們跟前去,也幫我盯著瑞哥兒,看看他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若是清姐兒是被他們兩個抓了的,隻要人還活著,他們便不可能不過問,隻要時刻盯著,總會查出來清姐兒在哪裏的。
在顧永桀看來,顧啟瑞和顧啟鵬若真是抓了顧華清,那一定是會留著做底牌,好在日後從他手裏得到什麼的。即便現在已經幾個月過去了,但他們沒有見到清姐兒,那想來就是打算瞞著清姐兒,到時候想個法子從誰手裏把清姐兒救出來,那可就是他和清姐兒的恩人了。
因為這般想著,他反倒是放心了些,聽到謝雲鶴上門求見時,倒是也撥得開心思去見了。
若不是在榮安堂顧華欣避而不見,謝雲鶴什麼消息都沒得到的話,他是真不願意見顧永桀的。綁了人家的女兒,再裝作什麼都沒有一般去見人家,謝雲鶴心裏都覺得自己是畜生。
可是不見又不行。
待謝雲鶴行禮後,顧永桀就擺手示意他坐下了,“眼看著就要春闈了,怎麼這個時候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謝雲鶴抬頭,眼睛卻隻盯著顧永桀的胸口位置,“顧叔父,小侄今日過來,其實是想拜見顧嬸子的,可……”
提及夏氏,顧永桀麵色就沉了沉,“你顧嬸子身上不大好,你也知道,我們家從去年底到今年發生了許多事,你顧嬸子在家養身體不方便,便去了鄉下的莊子,那邊清靜沒人打擾,她也能好的快些。”
可顧嬸子真的生病了嗎?
謝雲鶴飛快抬眼看了下顧永桀的麵色,但卻不敢問,不敢問夏氏生的是什麼病。甚至顧永桀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夏氏圖清靜,堵了他提出要去莊子上拜見的口。
謝雲鶴無奈,隻得提出告辭。
顧永桀看著他,又想到了女兒,便是女兒被兩個侄兒給抓了去,等到回來時候名聲也會徹底壞了,自然是沒有機會再和齊王府做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