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阿瑪他們輕描淡寫,她卻認為他們的故事可精彩著呢!不然,皇帝能親臨?······至於雲姨他們呢?也是有故事的人?······單是能牽動名赫當年的納蘭·性德,就可以猜到事情不簡單。”大哥將她拉至一邊,悄聲道。

“沒關係,時間長著呢!以後自會清楚的。”小翔的腦袋突然從她倆的中間擠進道。

“怎麼哪裏都有你啊!”大哥一按,又將小翔的腦袋推了出去。

“箢兒,咱們明天就要啟程。你好好準備真被,······看看還有什麼要交代的沒有。”額娘意有所指地說。

阿瑪揉著太陽穴道:“箢兒,倘若回去,選秀這件事你就躲不過去。······你自己心裏先有個譜兒。不過,你也別擔心。以後的事兒,阿瑪自會給你想辦法;但你該做的,心裏要有個數兒,莫要落人口實。”

“哦,······”她有氣無力地回答。

“你還有阿瑪、額娘和大哥,不是嗎?”大哥撫著她的後背,親切地安慰道。

“還有她呢!”小翔抗議著。

“哪裏?哪裏呢?······她怎麼沒看見?”大哥裝作四處找人的樣子,自覺將小翔視為透明人。

“太過份啦!······額娘,您都不管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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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屋內的情緒沸騰、熱鬧起來,趕走了所有的不快。

是啊,她還有這麼多愛她的親人不是嗎?阿瑪、額娘、大哥、小翔——她同樣深深地愛著他們。這樣也夠了······

······

第二天,眾人站在寒暑山莊口前道別。

雲姨和額娘用絲帕擦著眼淚。阿瑪和宮叔叔各自摟著自己的旗子。早已道過別的大哥和小翔,則坐在馬車的邊沿上,晃悠著雙腿;潮汐和朝露拎著包袱站在馬車旁。山莊裏的仆役門則站在他們主人的身後。而她呢,瞧,雲姨正拉著呢!

“箢兒,······雲姨真不知該如何開口。這兩年有什麼照顧得不到的地方,你自己就多擔待些吧!”說著,雲姨母、又開始拭淚。

“雲姨,這兩年您對她姐弟倆如何,箢兒心裏清楚的很,您和宮叔叔的關懷和照顧豈是一言兩語的感激所能報答?······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若他日可以,箢兒定當相報!······今日一別,不知何時緣到重聚,望您二老多加珍重!”她低下頭哽咽。

“雲兒,有些事······該忘則忘吧!”雲姨滿臉淒然道。

“娘親,董叔叔要回家?······怎麼也不叫她!”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山莊口處傳來,而她也在那一刹那近乎窒息。

她打了一個激靈,即刻轉身向馬車走去。

“侄兒見過叔叔、嬸嬸······”那個聲音仍不識趣兒地繼續發響兒。她站住身形、原地不動。大哥和小翔跳下車,走了過去。······

斷斷續續地聽著他們交談,她把玩著手中的繡絹,盯著土地發愣。

“這個是諾誠,和你一般大小;這個是幼翔,小你七歲。”

“那位姑娘呢?”

“啊?······啊!那、那是小你五歲的箢清妹妹。”

“箢兒還不過來?”額娘向她招手,她磨磨蹭蹭地走過去。

“快行禮啊!”額娘拉拉她。

“箢清見過軒······軒少爺。”

“啊,箢清妹妹見外了。叫哥哥或者名字都可,不必稱‘少爺’的。”

她抬頭望去,軒就站在那裏,卻如此地陌生。原先盛滿溫存的眼眸,已被桀驁不馴和疏離裝滿。也許,這便是原來的他。她想微笑一下,卻發現好難。不願多說,轉身道:“宮叔叔、雲姨,時候已不早,她門也該上路了。‘送君千裏,終須一別。’還請您們留步。”她低身再次行禮,起身又說:“箢兒先行一步啦。”便轉身上車,直到放下車廂的簾幕,她也放縱自己無聲地哭了出來。坐在位子上,將頭埋在腿間,濕潤了衣衫。

就讓她痛快的哭一次,就一次!也許當記憶淡去,想哭,也沒有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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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夫人,請上車!”外麵響起潮汐的聲音,她忙直起嬸子,擦幹眼淚。阿瑪、額娘、大哥、小翔、潮汐、朝露依依上來,大家都默不作聲。

“她給大家講個故事吧!”小翔伸伸腰,試圖緩解氣氛。“從前啊······”

她剛欲聚精會神給小翔捧場,忽聽得車外傳來陣陣歌聲:

“是非繞,人情薄,天道昭昭誰弄潮;心寂寥,多憂惱,難料悲歡路迢迢。

金樽酒,飲盡愁,辣淚鹹汗盡苦笑;歌舞跳,絲竹鬧,眾歡過盡冷蕭條。

顛峰頂,淚已盡,萬事皆休自逍遙;眉黛描,青絲綰,千帆而後笑顏展。

英雄轉,佳人嫣,笛聲展轉玉仍暖;少年傲,身手驕,揮戈鐵馬戰雄豪。

癡癡瞧,默默遙,故事盡在紫禁消;風已停,日已落,星輝圓月卻不老。”

“箢兒?”

“小妹!”

“姐姐!”

“小姐!”

車上眾人皆喚她。從歌聲中回過神來,見大家皆擔心地望著她。

她道:“你們可曾聽到有歌聲?”

“······沒有啊!”大家都凝神細聽,而後皆否道。

她撩起窗簾,向外望去,進一顆顆星星從天際劃落!她揉揉眼睛再看過去,那景象卻消失全無,沒有半點痕跡。

“可能是幻聽吧!”她放下簾子、坐正身,倚到一處軟靠背上,道:“她許是累了,先睡會兒······”說著,便闔上眼,拚命地趕走一切想法,不做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