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怪就怪在,他並不是來打落水狗的。
從他進了刑部之後半刻都不曾停留,一會子吩咐人給唐韻準備熱水沐浴,一會子又是吩咐宮裏頭最好的嬤嬤來給唐韻梳妝。甚至,連押解人犯進宮的時候,還破天荒的給她準備了寬敞又明亮的轎子。
這個陣仗瞬間便叫人不能淡定。
要知道,那個人可是太子呢。太子是什麼人,那可是北齊的半邊天,他的一舉一動都非常的值得人去揣摩。那麼……他這麼做是……因為什麼?
因此,中元節的夜晚注定成了許多人的不眠之夜。
而作為此次事件的當之無愧的主角之一的唐韻,可沒有那麼多複雜的心思。她在大牢裏頭呆了那麼久,覺得自己已經長出了一身的黴味。所以,對宗政鑰後來給自己的待遇,她自然不會拒絕的一一笑納。
直到窩在那特意為她準備的,加了兩個墊子的馬車裏頭的時候,她還抓緊時間小小的眯了一會子。
而另一個主角宗政鑰卻不過隻下了那麼幾道命令,自始至終沒有與唐韻說過一句話,甚至瞧都不曾瞧她一眼。
直到……馬車入了宮,到了所有人都不得不下車的時候。那兩個人才避無可避的對上了眼。
“唐韻。”
就在她即將從那滿麵陰沉的男子身邊擦過的時候,袖子一緊便叫宗政鑰給攥了個結結實實。
唐韻小小的默了一下,說起來宗政鑰還真是喜歡狠狠攥著她的手腕呢。這個場麵絕對不是第一次,是不是最後一次她不知道。唐韻隻知道,每次被那人給扯住的時候都是這個位置,分毫不差。
“你……。”
唐韻抬頭,將欲言又止的宗政鑰給瞧了個滿眼。她隻覺的這樣的宗政鑰看起來還真有些怪異。
那人明明還是如從前一般將太子四爪金龍的袍服穿的一絲不苟,無論是神色還是行為都嚴謹而陰沉。眼底深處總是帶著那麼一絲警惕和惆悵,似乎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夠真正的卸下心防來。
但是……她就是覺的奇怪,自己卻也說不出宗政鑰到底是有哪裏不同。
“殿下,有什麼吩咐麼?”唐韻挑眉,宮裏頭人這麼多。她一個人犯跟當朝太子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隻怕……又會成了新的一條罪狀吧。
“唐韻。”宗政鑰皺了皺眉:“你……為什麼要救我?”
“……。”唐韻一愣,再沒想到宗政鑰眾目睽睽之下扯住她,居然是問了這麼個問題出來。
“哦?”唐韻扯了扯唇角:“若韻兒說因著打小便對殿下情愫暗生,所以不能忍受看到殿下遇難。殿下可願意相信?”
“你!”
宗政鑰皺眉,眉心的朱砂一瞬間豔紅如火。
唐韻笑吟吟盯著他看,她就不信這人聽了她這麼一副無恥言論還能不放手?宗政鑰這一輩子最厭惡的便是被她追逐,能夠惡心到他,真是一舉非常開心的事情。
可是……過了有一盞茶了麼?
那人不但沒有半分要鬆開的意思,反倒越握越緊。緊的唐韻都已經快沒了耐性。
“唐韻。”宗政鑰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啞然。似乎很有些不好開口,卻又不得不說:“你方才說的是……真的麼?”
“……恩?”唐韻表示大腦一時間沒有反映過來。
“你當真對我自小……。”長久以來的自律和嚴謹叫宗政鑰怎麼也說不出最後衷情那兩個字出來。
“這個……。”唐韻沉默了。
莫非是因為中元節陰氣太重,宗政鑰中了邪?他怎麼就聽不出自己方才不過是句玩笑話呢?
孩子,你可千萬不要當真啊!
“我隻是說著玩的。”唐韻飛快說道:“殿下金枝玉葉哪裏是我這等低微的人能夠肖想的?救您不過是因著您身份尊貴,身為臣子自然要為主子死而後已。這個,換了任何一個人見了殿下遇險,都會不遺餘力搭救。”
唐韻說的無比真誠,所以,孩子你腦洞可千萬不要隨便亂開啊!
宗政鑰啞然,整個人都似乎呆了。臉上的深色不斷變換,越發的陰晴不定。
四下裏的宮人終是不能淡定了:“殿下。”
旁的人不敢說話,福祿是宗政鑰的心腹,這會子卻不得不開口:“時辰不早了,皇上還等著要見人犯呢。”
一句話終是叫宗政鑰眼波凝了那麼半瞬:“是麼?”
他低頭看了眼唐韻:“換做了任何人都會那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