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半晌沒有聲音,說話那人的脊背漸漸彎了下去。
這間屋子色調很是明麗,用的都是極其搶眼的色澤。鮮豔的黃配著張狂的紫,牆壁上並沒有如尋常大戶人家一般掛著名家字畫,而是掛了滿滿三麵牆壁的美人圖。圖上的美人各不相同,卻無一不是人間絕色。
如今,一個穿著金燦燦華麗衣衫的男子正站在屋角的桌案邊,手裏邊執著支青玉筆杆的毛筆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身後五步之遙站著個錦衣華服的中年人,那人臉龐白淨無須,雖然已經上了些年歲。但皮膚卻是比尋常男子要白皙的多。
“占家主。”屋子裏的靜默叫男子覺得很不自在,尤其是房間裏那鮮豔明麗到了極致的色彩,此刻落在他的眼睛裏麵隻覺得異常的刺眼。叫他心頭越發的煩躁起來。
“我們主子給您開的條件已然不低了,您若是還想要些什麼盡管開口。”
那被喚作占家主的男子驟然抬了抬眼,天地間便好似有異樣的光彩一閃。原本在所有人眼中,無論是這房間裏的色澤還是牆壁上掛著的美人圖都已經豔麗到了無法想象的地步。
但,在他一抬頭的瞬間,你才會覺得這房間裏的一切都已經失了顏色。隻因,那人才是天上地下最搶眼的顏色。
中年男子一時間看呆了眼,想要說的話便盡數給忘記了。眼前這人也說不出是哪裏好看,實際上除了那一雙眼睛之外,似乎他的五官你根本就看不真切。
便如那鏡中花水中月,明明近在咫尺,就是看不出他真實的樣子。隻因那一雙眼睛裏麵的光彩太過灼人眼卻又變化莫測。一忽如同聚滿了漫天桃花,一忽卻又如古井般深不見底。
隻要你看到了那一雙眼睛,便再也看不到其他。
“占家主。”中年男子直到他再度斂了眉目方才緩過了神,隨即心底裏就生起了一絲惱怒。他什麼樣的美人沒有見過?怎的如今在一個男人麵前還能失了神魂?
“我們主子可還等著回話呢。”他清了清嗓子,用力挺了挺胸膛,臉上的神色也漸漸倨傲起來:“您雖然身份很是尊貴,但在咱們北齊這地界,怎麼也不可能大過了我家主子!”
這話分明便是已經開始威脅了。
“噓。”占家主驟然間朝著他勾唇一笑:“還差最後一筆。”
“嗯……?”
男人一愣神的功夫,占家主再度低下了頭,手中的毛筆在桌案畫紙上輕輕一抹。之後,終於緩緩擱下了手裏的東西,將畫紙舉了起來。
“占……?”
“不好。”占家主搖了搖頭,幽幽歎了口氣:“終歸還是不及那人萬分之一的風姿。”
說著話,他將手裏的舉著的畫紙一把團了起來,隨手扔在了一旁的水盆中。
中年男子順著他的手指看了過去,那畫紙並沒有團起來的一角露出女子清麗如出水芙蓉的一張麵龐。他心頭一跳,那畫上分明畫的就是……蕙義郡主?
“世間的美人都如花一般的嬌豔,卻也如花一般總得有個盛開的過程。隻有到了那盡數綻放的時候方才最是動人心魄,她顯然還沒有到了那最動人的時候。你說是麼?”
“啊……?”中年男子一愣:“占家主,雜家……”
“哎。”占家主緩緩搖了搖頭:“在如此美人麵前說這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可也太煞風景了。”
“占家主。”中年男子臉色一變,徹底黑了下去:“雜家雖是個奴才,今日來可不是代表雜家自己!”
占家主卻仿佛並沒有聽出他話中的威脅:“何必要動氣呢?平心靜氣方才能夠活的長久。”
“占……。”
“行了,你的意思本家主知道了。”占家主朝著他淡淡一笑:“你可以回去了。”
中年男子皺了皺眉,對他明顯敷衍的態度很是惱火。
“怎麼?”占家主挑了挑眉:“公公這麼舍不得走,可是想要留下伺候本家主?”
“小人告退。”中年男子打了個哆嗦,朝著他拱了拱手,立刻退了出去。
“蕙義郡主?!”占家主勾了勾唇角,眼中閃過一絲興味:“真是個有趣的女人。”
“去。”悠揚的男子聲音淡淡說道:“給他長長記性。”
“家主。”李掌櫃從暗門走了進來:“那人可是宮裏頭派來的。”
“又如何?”占家主不在意的撇了撇嘴。
李掌櫃立刻低了頭:“屬下明白了。”
牆壁上的暗門在身後緩緩關閉,占家主淡淡哼了一聲:“如今這年頭,可是誰不誰的都敢來放話了呢,真是叫人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