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近黃昏時分。
皇宮外平坦的長路上已經積攢了一層薄白, 上麵留著些雜亂的馬車的蹄印車轍。宮門外內廷衛正秩序井然地巡邏守衛, 明亮的燈光照亮宮門前的雪路, 內廷衛鐵甲寒槍映著雪色, 不覺令人格外心安。
敖苞從馬車上下來, 她一邊撐起傘, 一邊將季沁扶了下來:“地滑, 小心些。”
季沁冷得縮了縮脖子,回身將季二抱進了懷裏,季二不好意思地伏在她胸口, 小聲道:“我能自己走。”
“小孩子就該有小孩子的樣子,我就不讓你自己走。”季沁道。
季二掛在她脖子上,無奈地蹭了蹭她, 算是道謝。
“早上天氣還好好的, 怎麼就突然下起雪來了?”季沁感慨道。“花苞,這得下多久?”
敖苞與她並行, 眯著墨青色的瞳仁看了看天空:“雲層極厚, 至少三天。”
大風卷起大片的雪花拍打在她身上, 季沁打了個噴嚏, 敖苞輕輕抬了抬手, 周圍頓時風聲驟停, 剛剛還打著旋的雪花立刻呈直線落下。
“這種天氣理當圍著小爐煮酒,出來可真是折磨。”季沁抱怨道。
“好了姐,這可是國士選的慶功宴, 要拜見女皇的, 別人求都求不來,你也別這麼嫌棄。”季二勸說道。
“我又不是小陛下的仰慕者,我可不急著見她。”季沁眨了眨眼睛,打趣道。
季二小臉立刻憋得通紅:“你胡說什麼。”
“你天天抱著明辨鏡傻笑,當真以為我不知道為什麼?”
季二羞得兩腳亂蹬,連忙伸著手去捂她的嘴。
“還有——”
“姐你別說了!”季二直接把臉埋在了她的胸口。
季沁朗聲笑了起來。
說話間,三人已經到達了五福殿門口,殿內已經有不少人聚在一起,正在相互寒暄,隻是寒暄的內容就頗為不正經。
季沁看見一個百竹洞的學子拍著一個演武堂學子的肩膀:“兄弟,我前些日子看慣了你不穿衣服的模樣,如今你正兒八經地穿上衣服,我反倒有點認不出來你了。”演武堂在國士選中扮演的是逃離的人族俘虜,考官們連正經衣服都沒給他們,都是獸皮樹葉。如同原始人一般。
演武堂學子覺得他話裏有話,也不甘示弱地說道:“那你是不是懷念哥哥健壯的胸肌了,來借你揉揉。”
“嘿嘿那我就不客氣了。”
“嗷嗷你真摸啊,流氓,你居然還捏我胸!”
他們的夫子正在不遠的地方看著這般情景,臉上表情多少帶著些驚異。往年的時候,演武堂和百竹洞的排名,一個總是第一,一個總是倒數第一,兩家學子也相看兩厭,見麵不打架就好了,何曾相處如此和諧?不過這也是好事,倒是多虧了這次國士選。
殿外,季沁抖了抖身上雪痕,踏上台階,陸之善遠遠同她打了個招呼:“沁妹,我們在這裏。”
季沁走了過去,發現陸之善、趙筠、薑瀛他們都在這裏,陸之善正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沁妹,我聽人說,你們書院準備冬假的時候去北地遊曆?”
“是啊。”
“帶我一個如何?”
“當然沒問題。”
陸之善道:“爽快,那我就暫時原諒你不參加我們才子選的事情了。”
“沁沁不來可惜了,今年才子選爆了冷門,沉姍在琴技上發揮失常,竟然輸給了之善,原本之善都放棄了琴技這一門呢。”盧銘道。
“啊,為什麼會這樣?”季沁詫異地問。
“因為沉姍賽前臨時換了曲目,沒有彈奏自己準備更充分的那一曲。”趙筠道。
薑瀛立刻補充:“據說是一首新曲,音律非常驚豔,百竹洞最好的琴藝夫子聽罷也自愧不如,但是她卻沒有用那首曲子,說是能聽懂的人不在,彈起來也沒有什麼意思。竟然寧願輸掉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