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曾經在太學讀書,但卻並沒有畢業,因而沒有讀書人遇到王室免伏禮的優待,隻能以草民之身見禮。

姬珩平淡道:“你遠在幽州十年,難得有禮有節有大義,此禮我不該受。起身吧,我已經奏稟陛下,近日補發你太學畢業學生的身份牌。”

“心肝你真是個好人!”季沁連忙誇獎他。

姬珩斜瞪她一眼。

“謝過殿下。”夙喬也出聲道謝。

“不必,你應得的。”姬珩翻身上馬,眉目依舊冷漠如覆著一層寒霜,“公是公,私是私,其他事也望你有自知之明。”

夙喬抬袖掩住兩聲虛弱的咳嗽,隻拱手低頭,卻並不應聲。

“好了好了,心肝你回去吧,他身體不好又趕了這麼久的路,我帶他去歇著去。”季沁催促道。

姬珩微帶薄怒地低頭,握住她的手腕扯回身邊,在她臉上輕咬了一口:“乖一些,我過兩天過來看你。”

“記得給我帶吃的。”季沁蹭了蹭他,交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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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喬的行李很少,除了那匹產自幽州的健壯飛馬,其餘的簡直稱不上行李,最起碼在季沁眼裏,那隻是一堆破爛。

季沁索性趁著他去拜訪山長的時間,召來小五,將他從衣服到被褥,再到筆墨紙硯全部給換了一個遍。

小五看著那堆收拾出來的破爛:“家主,這怎麼辦?”

“扔了。”季沁幹脆道。

“不太好吧?”小五期期艾艾道,“他們這種讀書人,別有什麼怪癖,就愛破衣服破被褥怎麼辦?”

季沁也不確定起來。

她娘就是這種類型的人,她隨身帶的那幾杆破畫筆都禿嚕得寫個字都掉毛,筆杆用得泛著油光。但是她娘說沒那幾杆筆根本畫不出來畫。

“那就給他放在一邊吧。”季沁揮揮手。

她話音剛落,夙喬就從門口進來,他看見室內煥然一新的場景,略帶詫異。

季沁滿臉尷尬:“看你東西太舊了就給你換了新的,要是你用不習慣,那就重新給你換回來,我保證連破麻布都沒亂扔。”

夙喬不在意地說道:“那些啊,丟了吧。”

“哎?”季沁愣住。

夙喬謝過季沁,這才不緊不慢地解釋:“我其實並不喜歡穿破衣服,隻是因為沒錢買。”

季沁又愣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你可真是特別。”

“季家主為什麼這麼說?”

“我亂丟我娘的破毛筆,平白挨了一頓揍,我給我家心肝換了個佩劍,他卻覺得我又拿錢砸他,不是真愛。”季沁搖頭,“……心裏真是苦啊。也就是你,才讓我找到花錢的愉悅感!”

小五掩麵不語。

夙喬則低笑出聲,隻覺喉間一癢,又難受地咳嗽出來。

季沁連忙告辭:“你先休息,我這就寫信給青州秦家,讓他們派個大夫過來給你看病。”

“青州秦家?秦聖醫家?是否太小題大做了,我隻是一些小毛病。”

季沁揮揮手示意他不必多事:“我們書院夫子的福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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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商行的書局加緊印刷了百本《幽州見聞錄》,雕版是布告鏡投蜃影之後就開始雕刻的,所以速度也算快,第二天清早,課本就送到了鳳岐書院師生手裏。

昨日夙喬出現在書院的時候,大家看見了,不過不怎麼感興趣。今天他身著素淨衣衫,腰間佩環雅致,整個人謙謙如玉,他站在前邊自我介紹完畢。眾人竟然還在呆愣,待反應過來,楚紅珠帶頭吹起口哨來:“夫子您可有婚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