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你個笨蛋,本侯看書一遍就能全部記住。”敖餅在旁邊取笑道。
覃竹異看他一眼,“敖餅?”
“夫子我在。”
“你和蒼猿同住一個房間,以後就由你負責將我所講的東西早晚各給蒼猿重複一遍,督促他按時完成作業,若是他再有哪次作業交不上來,為師不罰他,而是打你的手心。可記住了?”
“憑什麼啊!”敖餅當然不服。
“憑你身為同窗卻隻懂嘲笑,不懂互助。”覃竹異道,他扭頭看向季家姐弟,“還有你們兩個,季二,你姐姐作業再寫的像是‘雪泥鴻爪’,便是你替她受罰,記住了?”
季二無奈地看了姐姐一眼:“我記住了夫子。”
季沁頓時有氣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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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岐書院第一個旬日休假前,整個書院裏氣氛陡然轉變,書院門口是輪流清掃落葉的學子,平日裏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紈絝,此刻握著掃帚,也是像模像樣。
書院內藏書閣,幾人正在躋坐著寫各科作業,偶爾低聲相互討論。
“紅珠啊,一會兒寫完作業,我們去騎馬玩吧,敖夫子上次允許我們在後山騎一個時辰呢!”
“不去。我要背論語。”
“喲怎麼了你,轉性了啊?”
“覃夫子在課上誇獎孫寶兒,我不服氣,我非得找到他的錯處不可,不就是一本論語嗎?!不信我學不會了!”
“哈哈哈哈好好你慢慢學,我們去騎馬了!”
青蔥的草地上,敖餅正掛在樹上盯著蒼猿寫作業,時不時糾正他的錯誤,或者是重複夫子們在課堂上講過的內容,雖然總是一副抓狂的樣子,但是卻不會撂挑子。偶爾遇到自己也回答不出來的問題,立刻用爪子抓住書,在半空中四下遊動尋找可以請教的同窗。
後院的菜園裏,拿著水瓢擔著水桶的貴族子弟正在跟著貧家學子學習如何澆水。
“好辛苦,明天誰再嫌棄青菜難吃,我一定揍他。”薑瀛說道。
“就是,我們這麼辛苦種出來的青菜,誰再扔到泔水桶裏,看我不按著他的脖子讓他吃下去!”
“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有人誦讀起論語。
“——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大家立刻接著背了下去。而後對視一眼,朗聲大笑起來。
李譚然附手站在高處的觀景亭上,看著這副景象,笑著看向身旁的姬念夫人、覃竹異、容山:“三位前輩隻用一旬的功夫,便令整個書院氛圍陡然轉變,著實令我敬佩。”
覃竹異捏了捏胡子:“吾等隻是一群除了教書一無是處的老家夥而已。”他反問道,“我知道這群熊孩子肯定是不敢在姬念夫人的課上搗蛋,但是聽聞他們在譚然妹子課堂上也格外好學,這令我們好生好奇啊。”
李譚然無奈一笑:“一開始也搗蛋的,後來我答應下來,待到今年年終測試,第一名和進步最快的一名,我會分別送他們一幅畫。不知怎麼的,這句話被很多孩子們的父母知道了,日日寫信來鞭策孩子努力學習。”
“譚然妹子的畫,我也想要一幅,就是我沒有孩子,否則也將他送到你的課堂上去。”
“姬念夫人說笑了。若是不嫌棄,改日還有請您題字。”
“隻怕這獎勵對於令愛沒什麼激勵作用吧?”覃竹異想起季沁,好奇問道。季沁也是個令他們頭疼的刺頭,幹什麼都一副憊懶的樣子,也隻有他用季二威脅她,她今日才願意開始練字。
李譚然想起女兒,輕笑出聲:“對她也有用的。”
清風襲來,遠方樹林由遠及近地掀起綠浪,沉悶的鍾磬聲一聲聲傳來,鳳岐書院迎來第一個旬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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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府。
姬珩身著青色寬鬆外袍,半散著頭發,躋坐在門窗敞開的書案邊,正在幫季沁習字,看她認真的樣子,他伏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季沁險些跳起來:“心肝你是不是在開玩笑?”
姬珩頭也不抬,將她繼續按在自己的懷裏,握住她的手:“手掌豎起來,手指壓住毛筆,握筆姿勢都是錯的,怪不得寫出來的字也是雞爪印。”
“覃夫子明明說是‘雪泥鴻爪’。”
“也是。”他無奈道,“雞爪印都比你的字整齊。”
“行行行,雞爪印就雞爪印。你剛剛是在說什麼?你要我從我娘那裏拿到第一名?我娘她教墨經的啊,我根本不懂她天天上課講的都是什麼鬼玩意!”因為被他抱在懷裏,季沁沒法扭頭,隻能左右亂扭地吸引他的注意力。
姬珩捏了下她腰間軟肉,聲音低了下來:“你不要亂動。”
季沁察覺到異樣,身體頓時僵住,感覺到他把頭埋在自己頸間,灼熱的呼吸打在她衣襟上,她後頸寒毛豎起,整個人都一動不動。片刻,姬珩才壓抑下自己,側頭了咬一下她粉紅的臉頰,繼續捏著她的手抄寫春秋。
“你娘說年末會送給墨經考試第一名的一幅畫,我想要。”
季沁哭喪著臉:“那我買她的畫給你好不好?”
姬珩斂眉看她,用左手扣住她的手掌:“季沁,你是不是又想往我臉上砸錢?”
他語氣分明平靜,但是季沁卻明顯僵住了,經過上次痼疾複發,她想起了一些她忘記的東西,她記起她當初追他的時候,因為臉上總像是寫著“人傻錢多”四個字,沒少被他故意回避,連見一麵都艱難極了。
“別亂想,哪有那種事。”季沁連忙否認,艱難地應了下來,“我回去就補習墨經。”
姬珩垂下淺色眸子,看著她苦惱的小模樣,心中軟成一片:“我明天去晉州一趟。”
“嗯。”季沁煩悶地甩甩手,似乎巴不得他快些走。
“你今天多留一會兒。”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