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半日, 整個帝都都知道了鳳岐鬧出的笑話。鳳岐書院已經被坊間戲稱為人渣學院。有人開賭盤這所學院開學幾天會鬧出人命。更有甚者鳳岐書院附近的村民也三五成群地商量要不要從這裏搬走。

還沒開學, 這間學院名聲就臭了個徹底。

始作俑者的春官長和秋官長也是沒料到這個後果。春官長剛一回家, 一向膽大包天的女兒竟然哭哭啼啼地站在他麵前, 強烈要求不想去書院。

“這也不想, 那也不想, 楚紅珠你說你到底想幹什麼?今天說不出個理由, 我明天就把你嫁給秋官長家裏的孫寶兒!”春官長怒道。

“……書院有妖魔啊爹爹。”楚紅珠看模樣嚇得不輕,“好大一隻猴子,有咱們家大門那麼高!渾身都是白毛的, 嚇死人了!”

“我知道,那是經過陛下和六官批準的,再說, 鳳岐靠近王陵, 王氣之盛甚至超過帝都,什麼妖魔也沒有妖力傷人!”

“我不管, 我不管, 你讓我去書院就是逼我死!”

“這書院為父還非得逼你去不可!自小目中無人, 自視甚高, 如今見了一隻小蒼猿就嚇得尿褲子?你憑什麼覺得自己能與徐大司寇媲美?!還想有生之年收複幽州?呸!你以後就在家裏收尿布吧!”

楚紅珠氣得胸脯劇烈起伏, 伸手奪過奶娘準備好的包裹, 怒道:“你等著,我不把那頭白毛妖踩在腳底下,我絕對不回家見你!”

秋官長家裏, 則是一副截然相反的場景。

孫寶兒的奶奶、娘親將他圍在中間, 上上下下檢查他有沒有哪裏受傷了,奶奶心中一酸,突然小聲抽泣起來。

秋官長在旁邊看到,連忙上前勸道:“娘,您怎麼了?”

“你這個逆子,不要跟我說話!……我可憐的孫孫啊,被你爹親手送去妖魔的嘴邊,萬一出點什麼事情,叫我怎麼下去見列祖列宗啊。”

秋官長頭疼得更厲害了:“……娘,您好好說,別哭啊。”

“夫君啊,老大他遠在青州求學,我們身邊就這一個孩子,雖然太過柔弱了些,但好在聽話貼心,您為什麼非要把他往火坑裏推呢?”秋官長家裏夫人說著說著也低頭抹起眼淚來。

“唉,你怎麼也哭了……別哭了,我看見你們哭我就頭疼。我不就是想讓孩子學點學問嗎?”

“那鳳岐書院是做學問的地方?那是魔窟啊!”

“咱家小子不是考不上太學!青州儒家私學又嫌他資質差,不肯收……”秋官長說道這裏,一陣心酸。學問難學,頂尖的書籍和知識都被壟斷在少數世家手中,像他這樣根基淺的勳貴總會被排斥在外。勤心殿上還談什麼教化妖魔,明明連自己的孩子都教不好。“罷了罷了,不想去就不去——”

“奶奶,爹娘……”一直沉默的孫寶兒突然開口道,“我想去書院。”

“孫孫?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知道啊。”孫寶兒道,“我就是想去書院,他們說楚紅珠寧死都不肯去鳳岐,那我寧死也要待在鳳岐!”

“傻孩子,春官長家的姑娘再可怕能有妖魔可怕麼!”

孫寶兒一本正經地點點頭。

主母見孩子心意堅決根本無法勸說,氣急攻心,竟然眼皮一翻,直接暈了過去。家裏頓時陷入一片兵荒馬亂。

孫寶兒趁亂給父親使了個顏色,拿了個包袱皮塞了幾件衣服,就溜出了家。

·

鳳岐書院的學生還是被一蒼猿和一條龍嚇走幾乎一大半,但是還是有不少人選擇了留下。五天後,在淪陷的幽州行走的季家一隻商隊按照季沁的要求,給她送來了二十個孩子,這二十個孩子有的是被流放凶徒之後,有的半獸半人,還有被妖魔吃了半截腿。

李朔完全一副破罐破摔的架勢,再也不阻攔。

季沁在詢問孩子們的意見後,把願意留下的加入了學院書童名單。

就是這樣,鳳岐書院總算不顯得空空蕩蕩。

也就是在此時,幾乎整個帝都都在等著書院的笑話。

是的。

沒有夫子。

偌大一個書院,八十一位學子,可愣是沒有一個夫子願意來教。即便是開始一個月五百兩銀子的天價,這些以風骨自傲的讀書人們,還是不願“自甘下賤”。

季沁依舊不慌不忙,倒是急壞了身邊的人。

李朔大管事這幾天總是一副在崩潰邊緣的模樣,大管事這人是出了名的泰山崩於前色不變,幾乎永遠都是那副陰沉沉的冰冷的神色,如今臉色更是堪比寒冰,幾乎能夠凍死人。等到小五回來,他幹脆請示季沁,回俞州處置季家老宅事宜。